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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是大家出身,孃家幾代人都是律師,赫赫有名。聽說奶奶是被媒人“糊弄(欺騙)”來的。不管怎麼說,奶奶進了梁家門就是梁家人。奶奶管家很嚴,計劃也有章程,不久,我們老梁家就改換了門庭。到我母親進門的時候,已經是個中等富裕的家庭了。

我奶奶生有三男三女,我父親是家裡的第五個孩子、三兒子。奶奶治家很嚴,兒子們都已成家,分住在自己的房裡。但只要出門回來,都必須先到母親房裡問安。即使晚上很晚了,也會站在母親後窗底下喊著:“娘,娘,我回來了。”直到奶奶說;“知道了,睡覺去吧!”這才敢到自家房裡。對三個兒媳婦要求就更加嚴格了:三個兒媳婦按照不同分工一起做飯,每天、每頓都必須向婆婆請示,徵得同意才能開做。有一次,奶奶帶著孫子(我的堂哥)出去看孩子,三個兒媳婦就自己做主做了飯。奶奶回來一看,未經她點頭飯做好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還得了!於是隨手抓起一把土沫子(帶草沫的土,填在鍋底下燒著,為的是積肥用)揚在做好的飯裡,三個兒媳婦嚇得趕快賠不是,老大進門最早,責任也最大,好話說了一大籮,奶奶就是不依不饒。我母親躲在一邊,這可見識了婆婆的厲害。

我母親雖然進門最晚,最年輕,但人聰明伶俐,幹活又麻利,婆婆很是喜歡。兩個妯娌嫂子想給母親個下馬威:二月二攤煎餅(不是魯南、魯西南吃的那種煎餅,其實是一種油餅),那麼大的鍋,和好糊糊攤在鍋裡,得受熱均勻、厚薄合適,是一門技術活。我母親才十幾歲的人,在孃家只顧學針線、刺繡等女紅,沒有幹過攤煎餅這種做飯的技術活。兩個妯娌就爭著去井上抬水,把攤煎餅的活丟給我母親——很顯然,這是要看這個新人的笑話!婆婆自然知道這裡面的奧妙,就對我母親說:“老三,不怕,一回生二回熟,你來攤,我給你燒火。”奶奶是老把式了,麥草撒得勻勻的,教我母親怎樣才能攤得好。母親心靈手巧,婆婆一指點,很快就上手了,薄薄的、勻勻的——一等一的好手藝。等那兩個兒媳婦回來,奶奶故意誇張地說:“快來嚐嚐,你們看看老三攤的這個煎餅,你們誰幹過這樣的活?”又是羞辱、又是巧妙的批評,兩個妯娌嫂子再不敢擠兌我母親了。

奶奶雖然厲害,但“通理”(講理、做出事來無可挑剔的意思)。每年春天“過魚市”,奶奶都要讓人買了上好的大鮁魚,再到菜園子裡割上韭菜,讓兒媳婦們送回孃家。大伯母孃家遠,是騎著大騾子走孃家、送魚;我的姥姥家近,就扛在肩上,樂巔樂巔地跑去送給姥姥。母親穿著時新的衣服,化上淡淡的粉妝,跟在後面。那種愜意,那種快樂,現在想起來還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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