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偉大的祖母，為我們這個家族付出了太多。祖母非常疼愛她的子孫，然而被祖母溺愛長大的子孫，卻沒有一個人去心疼過祖母。

在我眼裡，心疼祖母的只有兩個人：

第一個人，是祖母的“小姑”，我叫“姑老孃”。

第二個人，是祖母的“弟弟”，我叫“舅姥爺”。

姑老孃和舅姥爺給予我們這個家族太多的厚愛。

小時候的我，就像祖母的尾巴，時常牽著祖母的衣襟，伴隨在祖母的左右。

我們家跟姑老孃的家，居住在同一個村莊，家門相隔也不遠，祖母經常帶我去姑老孃家玩。

那一天，姑老孃和祖母所說的話，尤其是祖母難過的表情，永遠深深的烙在我幼小的記憶裡。

姑老孃問祖母：“新民（我大哥的名字）他娘晚上還吵嗎”？

一句問話，讓祖母眼裡含滿淚水，祖母下顎在不住的顫抖。

看到祖母難過的樣子，年幼脆弱的我，抽泣著問祖母：“奶奶——你咋哭了”？

祖母把我拉進她的懷裡，雙手捧著我的小腦瓜，讓我的眼睛深深的埋在她懷裡。

只聽到祖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祖母對姑老孃說：“小姑阿——咱守著孩子啥話都不說”！

又聽到姑老孃嘆了一口氣說：“唉，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孩子們也不小了，大兒子都到了找媳婦的年齡，再這樣吵吵鬧鬧下去，傳到親戚耳朵裡有多不好聽阿”！

儘管，那時候大人所說的話我似懂非懂。

但是，這件事情卻深深的留在我記憶裡。

那是一個冬天的傍晚，父親守著土灶，不斷的向火爐裡添木塊取暖。

祖母和母親各自蒙著被子躺在炕頭上睡覺，年幼調皮的我，一個人光著屁股在炕頭上玩耍，玩耍盡興過後，我想依偎著母親而睡，當我冰冷的身體觸碰到母親的肌膚時，母親吼道：“看你凍的渾身冰涼，感冒著就行了”！

我像一個大人似的，一本正經的去責備母親：“就知道吵吵，俺奶奶都嫌你吵”！

這句話就像是點燃了的導火索，引爆了母親那像爆仗似的壞脾氣。

母親責問祖母：“娘，你守著孩子說啥來”？

祖母開始很納悶，祖母對我母親說：“這是好好的吧，新民他娘我能說你啥呢”？

母親依舊不依不饒的在責問祖母：“你沒說啥，孩子能跟我學（xiao）舌（方言：指告狀）嗎”？

祖母又問我：“小利（在家庭中只有祖母喜歡叫我這個名字），你還記得我在哪裡說過，讓您娘不樂意去聽得話嗎”？

年幼的我， 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

母親一邊穿衣服，一邊不由分說的在嚷著：“現在你讓孩子去說，孩子還敢說嗎，俺願吵嗎，都是你（指祖母）寵的您那兒（指我父親），跟俺離婚憋的俺”！

母親把自己婚姻上出現的問題，將所有過錯和怨氣都撒在祖母身上。

事實真相又是怎樣的呢？我一無所知！

母親穿上鞋子走到房門外。母親瘋狂的拍手頓足，母親大聲哭喊著：“死去的爹阿——娘阿，你咋不把您苦命的孩子叫去阿，可憋死（sha）俺了”！母親的悲泣、 母親的瘋狂，讓我無言可喻。

守著火爐的父親，他惡狠狠的衝我罵道：“草您娘，我叫你好學舌（告狀）”！父親把拿在手裡的鐵鉤子，向我扔來，鐵鉤子打在我頭頂前的炕沿上，翻越過我身體上空，打在牆面上，又反彈掉落在炕沿下面的地面上。

面對如此瘋狂的母親，面對如此兇殘的父親，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又該當如何？

我很需要一個人，給予我保護和安慰，看著背對著我的祖母，我不知道祖母是否在流淚，我卻感覺到自己做了一件對不起祖母的事情，我沒有勇氣，再乞求祖母給我一個擁抱，讓弱小的我得以安慰和保護。

那一夜，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獨自在萬般驚恐中忐忑不安的去入睡。

自傳待續———

以上文字，第一次公開發布時間：2021年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