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奶奶只生了我爺爺一個,後因生我姑奶奶時難產而逝,曾爺爺又續娶了位,我叫她小曾奶奶。
小曾奶奶是個小腳女人,自我記事時起,就常年看見她弓著腰,挪動著雙小腳,拄個拐扙搬把椅子坐在老屋的堂屋天井邊。我偶爾經過她前面,她就陰冷看著我,不時還會伸下柺杖拌下奔跑中的我,每每嚇得我尖叫。
我小時候怕極了她,特別怕看她那雙尖尖的小腳,總覺得她周邊都陰森森的。她隨她兒子我么爺爺住在老屋第二重的一個偏房裡,那間房子只有靠天井這方有個高高的小小窗戶,屋內白天都黑乎乎的,房間木門一推就嘎嘎響,小時候還算膽大的我從不敢單獨一人進去。
我出生時曾爺爺早已過世,小曾奶奶生育的么爺爺小我爺爺十幾歲,她孫子我最小的堂叔和我同齡,曾爺爺過世後,家產皆由她掌管。
小時候我們扎毽子是用那種四方孔的銅錢,我奶奶收存的銅錢很少,不久不多的銅錢就被我用完了,而我堂叔家的女兒每次都一抓一把出來,說是她曾奶奶給的。後來奶奶那再也拿不出銅錢來了,我就叫唆堂叔家的一雙兒女去小曾奶奶那偷拿。據他們說,小曾奶奶那銅錢一黑箱子的,裡面還一小箱子鎖著打不開不知道是些什麼。我們那時年紀小,不理那些,只管用那四方孔銅錢扎毽子玩,還大的套小的用上幾個比誰的重。現在想起那些銅錢簡直是心痛,糟蹋東西啊。可惜那些銅錢毽子皆灰飛煙滅了。那些銅錢有黃澄澄的,有黑梭梭的。有大的,有小的。擱現在應該老值錢了吧。
我小時身體弱,爺爺在老屋閣樓那搭了個鴿棚,養了幾對鴿子供我吃增加營養。小曾奶奶不知道怎麼就看那幾對鴿子不順眼,時常顛著雙尖尖的小腳拿竹竿嚇唬那幾只鴿子,最終鴿子沒養了。
我不記得小曾奶奶是哪一年走的,只隱約記著最後幾年她就只在她那黑房子裡很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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