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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20年元旦時,我和先生讓婆婆回老家過年。從我懷孕後期開始,婆婆來我們這裡幫忙已經有大半年。

要過年了,婆婆的親戚朋友又都在老家,自然要讓她回去的。

當時寶寶才六個多月,想到老家的冬天太冷,寶寶回家會不適應,所性我和寶寶就不折騰了。

我的先生當時在船上工作,24小時值班,平時只能抽空回來看看。婆婆回去後,家裡基本就只剩下我和寶寶了。

那段時間,先生的爺爺身體不太好,小腸出血,去了好幾家醫院,最終選擇保守治療。其實就相當於仍然不清楚病因。

老人就我先生這一個孫子,心裡惦記,總盼著先生回去,也盼著見見重孫子。有時候給我先生打電話,會有些消極,總覺得自己活不久。

先生擔心爺爺病情,也因為過年不能回去,就想提前抽空回去寬慰一下老人。我也同意了。

先生的船上其實要求挺嚴格,原則上是不能批假的。但他的直屬領匯出於認人情還是同意了。

先生定的1月18號下午的票,準備1月22號返回。

不過,當時聽到的訊息是小孩子得得比較多,就也沒太當回事。

爺爺奶奶有了先生的陪伴,果然開心很多。

2

後來,他終於給我回電話,說是改了票,已經坐上親戚專門開的車去機場。這樣可以減少乘坐公共交通。

原來,先生的領導看到新聞給他打電話,讓他儘快回來。他立馬改簽了21號下午的票。

我叮囑他:戴口罩,不要接觸別人。先生說自己已經戴了兩層口罩。

那天,出了好多微博熱搜,其中就有兩個是從武漢機場離開回我們這裡,回來後發現身體不適,去醫院就被確診的案例。

我被嚇得不輕,這病毒傳播性已經超過我的認知範圍了,實在太強了。真的害怕先生有什麼不測。

3

先生是當天下午回來的。說領導讓他在家先隔離14天。

我其實還是很害怕,雖然他說回來的途中,他都沒有接觸別人,也沒跟人交流,並且全程戴口罩。

但我總是隱隱地有些擔心。只希望他接下來不要出現任何不適的症狀。

先生放鬆地說正好可以在家照顧我和寶寶。然後還煞有介事地在他準備隔離的次臥門上,貼上“隔離,勿擾”的字樣。

當時我們只是響應號召。先生基本都在次臥,除了他到廚房做飯。

但偶爾,他也會抱一下寶寶,這個時候我其實是很緊張的,但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小心。

我只是偶爾會問問他有沒有不舒服。他都說沒有。

22號白天,先生和我推著寶寶出門透透氣。結果發現外面活動的人很少,而且大家都很有防範意識地都戴起了口罩。

其實,當時,全國各地已經都在播報確診人數了,我們這裡雖然不多,但也在新增。所以有防範意識是好的。

沒逛一會兒,我們就回去了。

當天晚上,我忽然感覺渾身痠軟無力。心裡隱隱地有些擔心。

那天,我早早地抱寶寶到房間睡覺,我一直都戴著口罩,包括睡覺時。

寶寶睡著後。我就背向他,並且儘量離他遠一點。

我當時想到的是,萬一我已經感染了,至少要降低傳給寶寶的可能性。儘管理智告訴我,如果感染,我的這些做法絲毫保護不了寶寶。

可是,我寧願相信,是可以的。

那天晚上,我幾乎沒怎麼睡著,手機不斷刷著更新的資料和訊息。

然後仔細感覺自己的狀態是不是好一點,寶寶只要一有不同於往常的表現,我的神經立馬就緊繃起來:他是不是被我傳染了。

一直到23號早晨六點,《湖北日報》官微發出訊息:武漢兩將於上午十點關閉所有離漢通道,武漢正式封城!

可以想象事態有多嚴重了,長這麼大從未經歷過發生什麼事會讓一座城市決定封城的。

4

我也開始恐慌。跑到客廳沙發上,開燈坐著。一是擔心先生和我有事,那樣,寶寶就沒人管了。

再者,武漢封城了,我們老家就在武漢周邊,想必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我們的父母親人們不知道會怎麼樣。

我最擔心的依舊是寶寶,他還那麼小。當時沒有哪個地方的政府有針對病患家屬的安置,因為救助患者的資源都捉襟見肘,誰還管得了那麼多。

先生估計也沒睡著,我出來,他沒過多久也出來了。

我們倆都問對方有沒有不舒服。

我說我還是那樣。也可能心理壓力過大吧,感覺比頭天晚上更加難受。

我的眼淚開始止不住地流。

在心裡,我是有些埋怨先生的。如果不是他去了一趟武漢,我就不會這麼擔心。

他回來後也沒有真正做到同我和寶寶隔離。我當然不希望他有事,但他這樣掉以輕心,讓我們一家三口都陷入了危險之中。

關鍵,在舉目無親的異地,沒有一個人可以託付。

先生也開始後悔,說自己當天就不應該直接回家,而是先到別的地方隔離,隔離完再回來。

5

於是,為了緩解我的緊張,先生聯絡了一個朋友,借用他家在我們附近的一個空房子。

然後, 先生出去買了感冒藥、菜回來,他安慰我:先吃藥看看,可能是頭一天出去吹風感冒了。

然後,他就開始收拾基本的生活用品,鍋碗瓢盆也帶了一點,搬去了朋友閒置的小房子裡。

屋裡又只剩下我和寶寶,我開始24小時都戴著口罩。

吃了連花清瘟膠囊,到了下午,感覺症狀稍微輕了一些。

我才開始不那麼緊張,因為我可能真的就只是感冒。好在,先生也一直沒什麼不適。

接下來的十幾天,先生就都是在朋友的閒置房裡待著。

菜快完的時候,他就出去買菜,然後送一些過來放到我的門口。

24號是除夕。當時,我們這邊的病例比較少,大部分家庭還都是像往常一樣歡歡喜喜。

我和先生分在兩個地方過,每天就影片一下,主要就是擔心彼此會有什麼不適。

還好,總算平安度過了春節。

那些天,我們也幾乎每天都打電話給老家的親人。詢問情況,叮囑他們注意防範。

好在,湖北都陸續封城。其實也是一種保護措施。

6

十幾天後,先生搬回來。他重新聯絡船上,想要返回工作崗位。

可是這時候,已經沒那麼容易了。因為船上是一個封閉的空間。武漢疫情一公佈,就得封船。

先生的直屬領導已經沒法隱瞞先生請假的事,並且因為私自給先生批假受到了牽連。

先生回來隔離14天,也沒那麼輕易上船了,因為先生的離船,導致崗位無人,先生必須找到替代自己的人,保證工作正常執行。

好在,一個還不錯的朋友接到先生的電話後,大年初一就從家裡開車到船上給先生頂崗。

14天結束,人家也想回家。但船上始終不同意先生回去。沒辦法,只能再讓朋友頂替一個月。

當然,這期間的工資,最終都會全部給朋友。

又一個14天過去,先生再找領導。領導已經換人了,並且船上已經有了新的規定,近期不再安排上下船。

先生也沒什麼可反駁的,當初是自己的決定,才導致後面這一系列事情。

在家待著的這段時間,先生話變得很少。我知道他有壓力,自從我在家帶娃,經濟負擔就是先生一個人在承擔,房貸車貸、養娃,真的不輕鬆。

他不能回工作崗位就不能領薪水,自然會很焦慮。

一直到五月份,疫情幾乎解除,船上也開始鬆動,先生這才能返回崗位。並且因為當初的請假,還得做檢討。

其實,這期間,我最擔心的是我們三個人的生命健康,我也一直安慰他,只要我們都沒事,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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