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李悠然的時候，是在一個煙霧繚繞的網咖裡。

她扎著兩條亂糟糟又非常滑稽的辮子，右手磕著滑鼠，左手夾著半支香菸，戴著耳機在那裡呼喚著遊戲裡的隊友，活脫脫一個社會姐的樣子。

我因為要寫論文，苦於天氣寒冷住處又沒有暖氣，所以只能跑到網咖裡來蹭一蹭這裡面的空調，哪曉得碰上了這麼一個小主。

我撣掉撒落在羽絨服上的菸灰，心裡自然是有些厭惡，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提醒她，只好希望她趕緊抽完老老實實待著，不要打擾到我。

可哪知道這小姑娘是一個十足的老煙槍，抽完了一支又點燃了一支，我實在是被燻得有些頂不住，就輕輕地拍了拍她。

“這位姑娘，能不能少抽點菸，我嗓子有些不太舒服。”

她有點蒙圈地回過頭來，我這才看清楚了她的正臉。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生的面板會像她這樣的白皙細膩，從臉一直渲染到脖子，像是白色陶瓷碗帶著淡淡的體溫，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就把我勾住了。

她呆呆地看了我幾秒鐘，看得我有些發毛，於是我說：“沒事沒事，我換臺機子吧。”

她這才把手裡的菸頭在菸灰缸裡碾滅，“我也觀察你有一會兒了，你說你來到網咖裡既不玩遊戲也不看電影，就在這裡碼字，你是作家嗎？”

我聽到她的話裡有戲謔的味道，就不太想理她，準備收拾好資料換位置。

她一把奪過我手裡的教材，“哎喲，這是在考職稱嘛，不錯不錯，有點前途。”

我把手伸向她，示意她把書本還給我，“這位姑娘，你這樣就不太禮貌了。”

她突然噗呲一笑：“我覺得你這人說話特別有意思，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得像古代書生一樣，姑娘來姑娘去的，你就不怕酸掉大牙嗎？”

此時我的臉快要變成豬肝色，卻又不知道怎麼迴應他，她也察覺到了我這人不太經得起開玩笑，隨即把書本放回了桌子上。

“跟你開個玩笑的，你就坐在這裡吧，我不抽菸了行吧。”

然後就忽閃著大眼睛看著我，扮出一副道歉又搞怪的樣子。

果然，這小姑娘說話算話，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一直都沒有再抽菸，中途有好幾次都把煙叼在嘴上了，伸手去摸打火機的時候才想起來什麼，就又把煙塞回了煙盒裡。

下機的時候，她看見我要走，立馬就關掉了電腦，跟著我從網咖裡走了出來。

我以為她是湊巧也要走，就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大步流星。

誰知道她居然跑了起來，一下子攔在我的前面，“我餓了，我請你吃飯吧。”

然後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和她去了一家飯館，她熟練地點著菜，儼然一副老顧客的樣子。

我這才知道她叫李悠然，是附近的一所私立大學的大二學生，因為課程很少，就經常跑到網咖裡包機。

我就問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為什麼喜歡抽菸呢？你就不怕牙黃口臭嗎？

她不禁莞爾：“你這人說話還真是特那個啥，口臭不口臭的我才不怕，我擔心你怕。”

“我為什麼要怕？”

她睜著大眼睛盯著我：“和我接吻的時候你就不怕燻翻你嗎？”

沒想到一語成真，我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相愛了。

直到多年以後，我也沒想明白我是怎麼喜歡上她的，可能一如《大話西遊》裡面所說的，喜歡一個人真的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就這樣我考完了職稱，拿到了職業資格證書，她也臨近大學畢業，即將出來找工作。

就在我規劃著以後的小日子該怎麼過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她就消失了。

她發訊息告訴我，說她一直都在騙我，其實她不是什麼私立大學的學生，她只是一個沒有工作的待業青年，她的生活開銷全都是開公司的老爸資助給她的。

只是老爸的公司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為了躲避債主，只好帶著她去了別的地方。

這好像就是一個巨大的玩笑，一如電影裡那些庸俗的橋段一樣。

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見到過李悠然，她也再也沒有聯絡過我。

於是我就在思考，是否連李悠然這個名字，也是她杜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