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裡，那個女孩叫妍，那個男孩叫允
妍從小在南方長大
除了讀書
那裡的人都講潮語
阿妍覺得家裡的語言是最甜的
像山谷裡清晨滴滴滲出的泉
清澈而綿柔
她最愛老人唱給小孩的謠
溫柔又慈祥
是專屬於家鄉的安全感
可是阿妍要去遙遠的北方讀書了
聽說那裡很冷
冬天是要戴帽子圍巾 還有厚厚的手套
家裡的冬天
阿妍可是連秋褲都不願意穿的
可是這一次阿妍下定決心了
收拾了一箱子保暖的衣物
她說她要去看看雪
她想知道北方的風是不是真的比南方冷冽
她想知道北方的陽光會不會和南方一樣暖洋洋
總之 阿妍要自己去看看
開學前一天
阿妍就動身了
整整八個小時的火車
阿妍清晨從家裡出發
到學校時已經是晚上了
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了新宿舍
阿妍倒頭就睡
阿妍很快適應學校的生活
只不過
阿妍常常被自己的口音困擾
有很多同學誤會她是臺灣人
說她講話好像有臺灣腔
她常常會被同學模仿打趣
但阿妍覺得這沒什麼大問題
能給大家提供一些聊天的樂趣
那講起話來也不至於冷冰冰的
但是阿妍好像有時候會影響到和同學的溝通
上次在宿舍，阿妍看到一直關著的廁所門
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
自己咕喃了一句“怎麼沒關呢”
她的舍友也隨口回了一句
“沒光就開燈嘛”
她楞了楞 才發現她又前後鼻音不分了
阿妍讀中學的時候偶爾會被同學說講話有點嗲
她就會刻意收起她對朋友總是不自覺的撒嬌
可是從來沒有人說過她的普通話不標準
阿妍很羨慕北方的同學標準的普通話
聽起來像小時候電視機裡播新聞的聲音
但是阿妍改不掉
但她也想通了
物以稀為貴
不如就當做自己的特色
畢竟家鄉話是她心裡最甜的語言
她從來沒有質疑過這一點
可是有時候
阿妍也會失落
當她太特別的時候
她總會覺得她不屬於這裡
有一次
阿妍在圖書館樓梯拐角碰見一個男生在打電話
她本來想去樓梯間裡背書的
但沒想到她居然有意外收穫
她聽見男生對著電話那頭講潮語
她很欣喜
她迫不及待地想和他搭話
想和他熟絡起來
這樣她就終於在這裡找到一個人講家鄉話了
可是還沒等阿妍鼓起勇氣搭話
男生就結束電話走了
阿妍只能作罷
後來一門選修課的小組作業
阿妍湊巧和他成了組員
他叫阿允
奇怪的是
阿妍那次明明聽見允說著和她一樣的家鄉話
怎麼他講普通話沒有一點口音 儼然像個北方人
阿妍有些失落
她彷彿能想象到允不斷地糾正自己的口音
她就莫名的有種失落感
就像一顆山石不小心落入河裡
不斷被水沖刷
最終也變成了光滑的鵝卵石一樣
阿妍不喜歡這樣
但是阿妍會藏起自己的失落
每個人都有自己融入環境的方式
現在的重點是小組作業
為了完成這個任務
大家都同意了
晚上的時候
阿妍從教室後門走進去
看見空曠的教室
只開了正中心的一管吊燈
亮著的燈從上面打下一束光
坐在光里人就像是黑暗無法吞噬的使者
阿妍楞了一會神才走了過去
只有允一個人來了
阿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阿妍發訊息到群裡
問大家怎麼還沒來
他們紛紛都打了一個個問號
阿妍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她知道她又分不清前後鼻音了
但阿妍笑還有一個原因
是隻有允聽懂她了
這種感覺真好
再圓潤光滑的山石也不會因為河水洶湧就忘記山泉叮咚的聲音
阿妍突然就覺得自己不孤單了
她卸下內心的防備
委屈巴巴地說
“又唸錯了”
阿允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阿妍就像剛來到這裡的自己
但他又很快抿住嘴唇
他怕阿妍覺得他在嘲笑她
他笨拙地對阿妍說
“沒關係的，我們和大家一起線上語音聊吧，一樣的。”
阿妍嘆了嘆氣，也只能這樣了
他們一起從教學樓走回生活區宿舍
路上發現一隻小狗狗
阿允覺得可愛
正想走過去俯身逗逗它
阿妍已經退兩步躲在阿允的身後
阿妍很怕狗
但是她已經在努力剋制自己
她才不想表現出很慫的樣子
她抿住嘴防止自己叫出來
阿允回過頭說
“那隻狗很小的”
阿妍還是不動
狗狗好奇的繞了一圈
阿妍就靈活地和狗狗反方向繞著允走了一圈
他低頭看妍聚精會神地觀察狗的動向
還非常認真地繞著他轉圈躲狗的樣子
像個和狗狗鬥智鬥勇的小孩子
他偷笑著
又裝作嚴肅地和妍說
“再不走宿舍阿姨關門了”
阿妍咬了咬牙
像是壯士赴死一樣
深吸一口氣
扯著允的袖子
瘋狂快走又不敢跑起來
阿允被扯著跟在後頭
他從來沒見過有人這麼怕狗
一直忍不住想笑
阿妍才沒空理他呢
允把阿妍送到宿舍樓下
阿妍認真地觀察那隻狗有沒有跟著
允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阿妍才收回目光
允突然說
“你真有趣，假期一起坐車回家吧”
阿妍楞了一下
“你都沒問我家在哪裡”
“我知道”
阿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他聽見她說的第一句話
就知道她家在哪裡
還沒等阿妍開口
宿舍阿姨就衝著他們喊
“別聊了，要關門了”
阿妍急匆匆往回跑
一邊跑一邊和允說
“訂票的時候叫我”
聽到了阿妍的話
允拔腿就跑回自己的宿舍樓
差點就被阿姨關在門外
“我從沒有因為自己的口音而怨恨方言在我身上烙下如此深刻的印記，阿妍是這樣 ，允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