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曾經養了一隻公狗和一隻母貓。那公狗眼大如球,鬍鬚倒立,家裡人管他叫“黑鬼”。那母貓全身雪白,尾巴高翹,家裡人叫她“白雪”。
黑鬼和白雪,號稱“黑白雙雄”。美名的由來是因為它們圍追老鼠的本領特別高:發現老鼠時,黑鬼在後邊“嗷嗷”直叫,急起直追,白雪在前面悶聲不響,突然攔截。小老鼠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他們的合圍。
黑鬼和白雪晚上咬死老鼠時,喜歡將老鼠的屍體擺在門口。等我起床時,一前一後,領我去觀賞。
每次看到老鼠屍體,我總要打賞它們一些吃的東西。而它們互相推讓,誰也不願意先吃:黑鬼用嘴去拱白雪,白雪用腳爪去扒黑鬼,互相推讓。有時看到真來氣:都不吃是吧,我拿去餵雞
每次外出,黑鬼和白雪總喜歡跟在我的身前身後。
有一次我外出遇蛇,白雪竄上去,咬住蛇的七寸,連撲帶打,黑鬼也不示弱,跳將過去,咬住蛇尾,拼命拉扯,直到那蛇不能動彈……
黑鬼和白雪,遇到外來入侵時總能團結一心,共同對外。
有一次白雪和一隻公狗打架,黑鬼挺身而出,將那隻公狗咬得遍體鱗傷。
還有一次它倆跟我外出時,黑鬼遇到狼狗攻擊,白雪突然跳到狼狗的背上,咬住對方的後頸不放,一直到那隻狼狗夾尾而逃……
黑鬼和白雪不僅配合默契,而且形影不離。鄰居逢人就誇,說我家養了一對活寶。
黑鬼和白雪在我身邊精誠合作了八年,終於有一天,白雪抱病難起。
白雪生病後,黑鬼常常守候好在白雪身邊,白雪不吃,它也不吃。
我有時搞些小魚小蝦放在白雪面前,它不屑一顧。等我走開時,看到黑鬼把骨頭一塊一塊叼到白雪的嘴邊,白雪還是不吃。黑鬼低鳴,一副著急無奈的樣子。
白雪生病後,滿眼都是眼屎,黑鬼常常用舌頭幫它添乾淨。
白雪生病後,一直沒有好轉,黑鬼幾次用嘴扯住我的褲腳,把我拉到白雪跟前,我領悟到它的用意。
為了醫好白雪的病,我好幾次把它帶到動物醫院,幫它打針,餵它吃藥。
每次去醫院,黑鬼都跟隨在我的身後,守著白雪打針吃藥後,再跟著我原路返回。
有時我從醫院裡面拿回一些藥物,在家裡餵食白雪,黑鬼守在一旁,眼睛默默注視著白雪……
白雪得病不久,生下一個女兒,一身雪白,全家人叫她“小白。”
小白出生後,因為白雪沒有奶水,鄰居叫我扔掉算了,是我用牛奶一滴一滴將它養活。
小白滿月後,開始吃粗食,白天,我給它餵食時,黑鬼總是站在旁邊,一點一點叼給小白吃,等它吃飽了,自己才撿剩下的吃。
黑鬼有時到外面撿回些骨頭,叼到小白麵前,讓給小白吃。而它自己靜靜守候在白雪身邊。看著小白慢慢進食。
眼看小白一天一天地長大,開始學會“伊伊呀呀”地唱歌,黑鬼就帶著小白,在白雪身邊不停地逗樂。
有幾次我深夜起床,看到黑鬼就睡在白雪的身邊,正用舌頭不停地舔著白雪的身上的毛髮。旁邊躺著的,正是熟睡的小白。
眼見白雪的病一天一天加重,我卻無能為力。
終於有一天,白雪閉上了眼睛。
當白雪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黑鬼象發了瘋似的嗷嗷直叫,他繞著白雪的屍體不停地打圈,一次又一次地用嘴巴去拱白雪,用腳去扒白雪,總想讓白雪重新站起來。
發現白雪真的死了,再也站不起來了,黑鬼耷拉著腦袋,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埋葬白雪的時候,黑鬼一邊狂叫一邊拼命地用爪子抱土,我把土掩進去,他又把土刨出來,實在沒辦法,我把他拖回家中,用鐵鏈鎖起來。
第二天,黑鬼掙斷鐵鏈,深夜未歸。我正在為它擔心,兒子告訴我,說黑鬼一直守護在白雪的墳前。
到了晚上八點多,黑鬼回來了,一回來就把小白叼到自己的身前。
從此,小白跟著黑鬼形影不離。只要看到黑鬼,一定能找到小白。
小白長大後,黑鬼還經常帶著小白去白雪的墳前,在墳前追逐、嬉鬧、逗樂。
有一點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白雪那麼勤快、能幹,而小白卻很懶,懶得連看見老鼠經過頭也不抬一下,看到黑鬼捉老鼠,只會跟在黑鬼的屁股後面“咿咿呀呀”的亂叫,氣得黑鬼吹鬍子瞪眼,終於有一天,黑鬼把小白逐出了家門。
小白幾次想回家,黑鬼擋在門口,兇它咬它,硬是不讓它進家門。
時間一晃半年多過去了。
忽然有一天,黑鬼跟我去隔壁的二樓搬東西,搬開雜物時,發現了一隻白貓,非常可愛。我想它就是小白吧,奇怪的是在它的身體下面,竟然養著三五隻半開眼的小老鼠!
黑鬼氣得嗷嗷大叫,完全不顧我的阻攔,一個箭步撲上去,眨眼功夫就把那隻白貓和地下的老鼠通通咬死,然後一隻一隻扔下樓去,又一隻一隻叼到白雪的墳前。
第二天,全家人都沒有看見黑鬼,問鄰居,鄰居也說不知道。左找右找,最後發現它直挺挺地躺在白雪的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