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個故事。
在馬路邊蝦哥吐了,帶著點哭腔給我說,對不住,兄弟,喝酒前吃了兩個雞蛋韭菜餅,聞著難受吧。
我蝦哥就是這樣,自己難受也會考慮到別人的感受,可以崩潰但從不歇斯底里。我們從小玩到大,他比我大兩歲,我6歲就跟著他玩。我90.他88年的屬龍。他爸就在我家附近的菜市場賣豬肉,沒見過他媽。我問過,蝦哥說,他也沒見過。
小屁孩的時候,我就跟著他進遊戲機室了。蝦哥總是能偷到他爸的零錢,奇怪的是,他爸從來沒有發現過蝦哥偷錢的事情,但是他打遊戲機的事情,卻被發現了。蝦哥說,他要是問哪裡來的錢進遊戲廳,我就說,平常零用錢存下來的。那麼這樣會不會導致以後就沒有零用錢了。蝦哥說,不會,我爸只是怕我學壞,他不會想那麼多。
以前那時候,家附近有片後山,上面有墳,山頂還有個小寺廟,常有人在那上面燒香燒紙,我和蝦哥去爬過,我們是爬到山頂吹風,那裡風景好,能看見大半個城市,蝦哥會點上一支菸,也是偷他爸的。有一次我和他在爬山的途中,看見了一個死嬰兒,包著的,臭的要死,那味道一聞就不對,會讓你感到一種恐懼,之後我和蝦哥再也沒有上過這個山。當時看見這一幕,我和他轉頭就下山了,下山速度飛快,絕不回頭。
蝦哥並沒有和我在一個學校讀書,事實上蝦哥小學6年級畢業以後,就沒有上學了。也許那個時候表面上看,他爸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就是蝦哥學壞了,成了混混,成了古惑仔。但我不這樣認為,我依然覺得他是我蝦哥。說幼稚點,就算蝦哥搶學生的錢,也會好好說話,絕不動手,說不定還不搶完,給那個學生留點什麼的。當然我沒有參與那些行動,只是我內心會這樣去想。
由於蝦哥的世界突然變大了,我還在學校。我們就不經常在一起玩,但有時候週末,他會叫我出來吃個燒烤什麼的,還有他那些兄弟,大家一起吃,喝啤酒,聽他們說社會上的事情。我不抽菸不喝酒,我一直在吃東西,每次我都很滿足。我很幸運,就是學校裡沒有人欺負我,但是我社會上卻認識人。
當然這個狀態,在初一就結束了。我中學其實離我小學不遠,一站路而已。班裡有一個特別噁心的傢伙,每天都在吹噓自己認識什麼哥,什麼哥。然後開始找像我這種,老實怕事的學生要錢,而他身邊總有兩隻狗。我很討厭這些人,當然我更害怕,我怕事,怕打架,不敢對眼神,埋著頭走路,只想快點走開他們,但他們會叫你過來。而他們總是在,廁所旁邊的一棵樹下聚集。我中學就是那種公共廁所,在操場後面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個樓梯上去,上面有一個臺階,幾棵大樹把這裡遮得很隱蔽。
在第三次交出兩塊錢後,我決定找蝦哥說說這個事情。蝦哥問我,他哥叫什麼?。我說了這傢伙經常吹的那兩個。蝦哥說,沒聽過。然後我給蝦哥說,嚇一嚇就行了。因為我特別怕他們下手太重,出事了,追究下來我肯定脫不了關係。我就把我擔憂給蝦哥說了。蝦哥叫我放心,說星期五來我學校,叫我放學就回家,不用和他在門口打招呼。
星期一去讀書的時候,來到學校。這傢伙叫我過去,我就過去了,我當時怕死了,我想是不是要報復,我是不是要被打了。他問了我一句,蝦子是你哥?。我就回答是。他來句,我日,你早說嘛。他說完轉身就走了。之後這個傢伙再也沒有叫我過去,當然也沒有和我說過任何一句話,我依然埋頭走過他,每次走過,內心都還是一陣虛。
不久,當我聽到我暗戀的女生和這個傢伙好上的訊息,這個事情深深的打擊了我,比搶我錢還難受。我總是在問,她怎麼會喜歡這種垃圾。我想不通,而我天性悲觀,我想,也許我比他還垃圾吧。
算了,少憶我了,現在心情,我只想說說蝦哥。
還得從頭說起,蝦哥給我說,他是他爸撿來的。現在想起當初山上的那個死嬰,恐懼感裡還帶著一種痛。我也不知道他爸發了什麼瘋,說這些幹什麼嘛,完全多餘嘛。
蝦哥他爸說,蝦哥是河邊撿來的,當時撿回來,放在盆裡,還專門買了魚苗來喂蝦哥,一年後,蝦哥變成了蝦娃,還慢慢的蛻掉了那些蝦的特徵和那些觸鬚,變成了人類。
從小我都知道蝦哥的爸愛喝酒,因為我每次去蝦哥家玩,遇到吃飯的點,他爸都是半醉。 雖然這一次他爸也是酒後話,但蝦哥卻十分的在意。第二天他爸酒醒,蝦哥又問他爸,關於他媽關於他的出生。當然蝦哥當時語氣不太好,他爸一個大男人自然就火了,就說,你媽死了。蝦哥也火了,就指著他爸說,怎麼死的,從頭到尾你給我說清楚,必須說清楚,說不清楚,今天我們就死一個在這裡。
這話一出,蝦哥他爸,就去提菜刀了。蝦哥就跑了,那個時候蝦哥離滿16歲,還剩兩個多月吧。我還在讀初二,當他和我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和他的感覺基本一致,就是,他極大可能是撿來的,但絕不是蝦變的。
這件事情外人看,包括我,事後我都偷偷樂了。但蝦哥因為這個事情,再也沒有回過家,而整個人的性格好像也變了,我感覺他比以前更兇了,當時年少無知的我,以為社會上要混的好,你就得兇,蝦哥肯定要混的好啊,所以肯定只會看上去越來越兇。可是問題就在這裡,現在想起來,可能很多人是看上去很兇,但真動起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而蝦哥剛好是裡外一致,成熟點來說,他是冷漠帶著無情,是人性的領域,和社會沒關係。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是他。我也沒有問過,因為後來我看見他,我都想埋頭走過。當時初三第二個學期吧,他左眼角被刀劃了一個口子,結了疤留了痕,他頭髮也剃成了光頭,夏天裡他穿個黑色的馬褲,踩個木屐,T恤脫下來搭在肩上,再加上蝦哥從小都很瘦,我以為是因為這個,他爸才叫他,小蝦,哎,不說這個事情了。總之當時給我的感覺就是,陽光下他就像一把染滿鮮血的劍,除了太陽敢直視他,沒人敢看他。他幾乎快成了那個片區最壞的傢伙,名氣也特別大。還有他的紋身,他在背上脊柱的那條線上紋了一條黑色的脊樑。
其實讀書本身就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我也曾想過,叫蝦哥帶我混社會算了,外面多精彩啊,電影不都那樣嗎?我很單純當時,我以為蝦哥他們那種人,每天都活得很精彩,完全不知道浪花的下面什麼都有。我沒有去,我只是很嚮往當時,因為 我還是越不過心裡的那一關,聽來的對錯和利害,遠不及我天性裡的害怕,我還是好好讀書算了,起碼我讀得進去,無聊總比被人砍好。
高中還在這個片區,不過遠了不少,幾乎是這個區的邊緣位置了,下一個站就是其他區了。我和蝦哥的世界,兩極分化也變得更嚴重,我在住校,他在坐牢。
我們算不算朋友?有時候我會在寢室想這個問題,以前從來不會想的,當然是朋友啦,從小就在一起玩啊。但隨著一些閱歷和現實的體會,哪怕是淺薄的,我對朋友也有了新的認識,我和蝦哥沒有什麼共同愛好,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共同話題,最主要的是無法和他產生什麼共鳴。好像只是從小和他一起玩過,隨著時間推移,慢慢也許只會剩下對那種純真歲月情懷上的一種緬懷。
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他是我兄弟。是啊,就是命運,我相信命運的,而且我相信命運不可改。你需要你兄弟和你有共同話題嗎?你需要你姐妹和你有共同愛好嗎?有和沒有有什麼區別,有一種情就是一起淋過雨,一起爬過山,一起髒過,一起進遊戲機室,就夠了。因為蝦哥,我初中三年沒有任何人欺負過我。很幼稚這種話,但我內心卻很感激。
現在想起,他從來沒有跟我來社會上的那一套的東西,認我當弟什麼的。可能從小就叫他蝦哥,他早已習慣了吧。或許小時候站在他旁邊,和他一起目睹酒醉瘋言瘋語的父親,然後蝦哥偷了他爸的錢,我們去打遊戲機,這種歲月在我心裡就像釀著的酒。
那個時候,我想給在獄中的他寫封信。大致上是,我希望他別走那條路了,好好生活什麼的,但每次動筆,都感覺這些字句很噁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這樣說話,有點不太合適,是不是應該問問,他在那裡好嗎?可是他那裡,我這樣問,是不是也有點不太合適。最後我想還是算了,只能內心但願他,走回正軌的人生吧。
我還得從頭說起,沒辦法回憶總是混亂的,每一次來,就感覺包裝一樣,但吃起來又不一樣,但也不多,無非作料的多少而已,也許這次鹹點,上次甜點,下次苦點。
回到家附近的那個後山上,還沒有遇見死嬰前。在回家的半途中,我感覺頭昏,我感覺後頸有點不舒服,我就去摸,有一個硬硬的東西,我想抓下來,可是一用力就特別痛,走了幾步,我就沒記憶了。
我在醫院醒來後,問我媽發生了什麼。後來我知道,我被一種黑色吸血帶毒的甲蟲咬了,蝦哥把我背下的山,我8歲那個時候。當時我還有點胖,現在想起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把我背下來的,他雖然比我大兩歲,不過兩歲這種距離真的不多,我那個時候至少比蝦哥重二十來斤吧,說不定三十斤都有。
我好了後,就去找他玩,也想問問,當時什麼情景。他拿了一個塑膠透明的那種礦泉水瓶子出來,上面包裹的圖紙已經被撕掉。他搖了搖,那黑甲蟲被撞來撞去,那東西和大拇指差不多大。
我問他,就是這個吸的我?
蝦哥點了點頭說,硬拉要死人的,這個蟲子要用水淋,他會鬆開。
然後我又問,那你在哪裡找的水啊,當時。
我記得那天我們帶的水,回來的時候就空了。
蝦哥告訴我,是他的尿。
當時情況危急,如果去買水回來,我可能小命不保。再說在半山腰,又沒有人,大熱天,你也總不可能跪下來祈禱一場雨吧,還好我運氣不錯,剛好我蝦哥有尿。如果當時他沒尿,我可能真的就死了,那蟲子你不把他搞下來,他會一直吸,吸到自己撐死,然後死的時候,尾巴會漏出一根毒刺,這個毒是致命的。大自然這些事情,說不出清楚,我也不懂這個是什麼機制。
我雖然很慶幸我沒有死,但每次想到,我爬在那裡,蝦哥脫開褲子,往我頭上撒尿,就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蝦哥說,他瞄準的了,淋甲蟲吸我的那個位置。
看來,我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了,不過這個經歷我從來沒有給任何人提起過,因為我不想讓人知道,有人在我頭上撒過尿。我知道我可以修改一下,編一編,向別人分享。但就算這樣,我也不願意,因為這樣自己是騙不了自己的,反而會又想起事情的經過。
蝦哥問我,怎麼處置這個甲蟲。
說實話,我心裡很難對一隻甲蟲產生仇恨,它只是長得噁心而已,但也不可能放了它,最後我們決定燒了它,丟進蝦哥家裡的鐵爐子裡。
但這個蟲子的事情,和我們的聯絡並沒有完。時隔多年後,蝦哥從監獄出來,沒多久他父親就死了,這裡我想說一下,蝦哥的爸比我爸大了20歲,完全屬於生老病死,沒有什麼其他意外。我當然去了葬禮,我爸還拿了一百元的禮錢給我,我用信封包好,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一直沒有給他寫信,如今信封裝的是張錢。
我看見他跪在那裡,回磕每一個來看他父親的人,這樣場面,看著心酸。我當時高三下半學期,還處了個物件,我也長高了,比蝦哥還高,他還是那麼瘦,看上去依然鋒利,只是臉上感覺多了幾分成熟和妥協吧。
好多年沒見。他爸死的時候,我們還是在QQ上聯絡的。
葬禮結束後,我們單獨吃了個飯,就在他家裡,他家裡什麼都沒有變,所有傢俱的位置,還有那個頂端破了一個小口的窗戶,感覺就像回到了小時候。
蝦哥出獄後直接回的家,沒有出去浪什麼的,還一個人跑去了那片後山,按道理劇情應該是,回到那個山頂吹風什麼的,不過現實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古怪。他去抓了好多那種甲蟲回來,放在一個飯盒裡,透明的那種飯盒,裡面黑麻麻的一片,我看了一眼,十分不解,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蝦哥說,這蟲要滅絕了。以後這蟲,哪怕是屍體,都很貴,好像他的殼能做一種特別昂貴的藥材。
這個事情,是他獄中的朋友給他說的,而世界真的很小,這個朋友剛好也住這個片區。
和他吃飯的時候,我會偶爾看一眼,桌子上他爸的遺像,不知道蝦哥是否還在意著關於自己的出生,還是他爸和他最後相處的日子,什麼都說清楚了,我很想問,但又覺得多餘,他爸都死了,而蝦哥也長大了,好像這些問題,除了滿足我的好奇心,什麼都不是。
蝦哥說,光陰似箭,會射死每一個人。
聽他這一開口,感覺蝦哥這麼高的覺悟,應該不在乎了吧。
我基本上就是我腦裡的回憶剪輯師了,現在我要快進了,我不想說,我的高中,我的大學,我的愛情,我的朋友,今天這一集就是蝦哥。
世界變了,再也不是那種混亂的日子,不良青年街上亂站的情景已經沒有了,現在都是潮男潮女,吹噓不再是社會上你認識什麼哥什麼姐,而是你去過什麼國家,你的朋友多有錢,你的專業什麼的。
而蝦哥在一家寵物店,給狗洗澡。這個曾經提著砍刀的少年,如今也變得溫柔起來,不得不說這是時代的進步,但我相信,如果有小偷進來偷狗,蝦哥還是會看提刀砍他們的。
我常帶我家小狗去蝦哥那裡洗澡, 我家一直餵狗的,那隻老泰迪早幾年就死了,現在我帶的是它的孩子,不過這狗孩子也快成年了。為什麼之前我沒有說呢?因為蝦哥沒有在寵物店上班啊,我說狗幹什麼呢?所以命運很強大是吧,有時候你站在街上,看見一個你欣賞的人,你想認識,感覺無比的難,上去搭訕,別人拒絕你,就什麼都沒有了。但有些人,你不想有聯絡都不行,總是會遇見,總是有牽扯。
蝦哥女朋友懷孕的時候,蝦哥不想要這個孩子,但蝦嫂堅決要。這種故事有很多版本,各自的理由都有,但蝦哥這個,讓我有點說不出話來。
現在大家都離開學校了,踏入了社會,進入循規蹈矩的成人世界,過著平凡但時而有趣的日子,自由了不少,也少了些自由。突然蝦哥那樣說,說什麼,他懷疑自己真的是蝦變的,所以怕孩子生出來不正常。我整個人處於徹底懵了的狀態。
我問他,你什麼時候開始這樣想的。
蝦哥說,她懷上孩子給我說的那一瞬間。
我也不懂這是為啥,我就說,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們在現實世界啊,哥。
蝦哥說,是啊,我知道啊,但有些事情,我瞞不下去了。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吃各種各樣的蟲子,活生生的吃,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生理一點也不不反抗,還記得你小時候被甲蟲咬過嗎?。
我睜大眼睛說,那蟲子,你也吃。
蝦哥說,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我也被那種蟲子咬過,但屁事沒有,後來我就把它吃了。
我當時情緒有點亂,我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個話題。正在我整理自己的思緒的時候。
蝦哥說,說了你也不信,我現在去抓一隻吃給你看。
我馬上說,不要,蝦哥。千萬不要這樣。
等等,這裡我得按個暫停。
其實吃蟲子,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誰都可以去吃,可能只是蝦哥生理獨特而已,他不反感。至於為什麼那個甲蟲咬他沒有事,可能因為個人體質的原因,也可以解釋。那麼以上條件,再加上蝦哥父親說的那個關於蝦變人的故事,可能會讓蝦哥 亂想。覺得自己真的是蝦變的,所以當時他父親那樣說,蝦哥會那麼在意,當初他在茫茫人海里, 表面上是個社會人,其實他很孤獨,他可能覺得自己是個怪物,但現實生活慢慢磨平他內心的怒火和不安,當他出獄後,在父親葬禮的洗禮下,開始重新接受自己,心平下來過正常人的生活,找了工作,有了愛情,現在馬上有了孩子。而孩子這個事情,卻觸及了他內心已經放下了的東西。所以我懂了,我用我不多的學識和感悟,總結出,這完全是一個過於緊張的父親的正常表現,其實他比誰都想要這個孩子,但因為自己某些的殘缺或者過於獨特生理結構,顯得不自信。
好了,我可以安慰他了,開始。
我說,你真的想多了,蝦哥,以前有個新聞,大概是一家人野遊什麼的,一個孩子在森林裡走丟了,找了幾個月都沒找到,後來都以為死了,但這個孩子在森林裡奇蹟般的活了17年,他走丟的時候才6歲,他肯定吃的蟲子比你還多,蝦哥。這個沒有什麼的,而且這種奇人異事真的很多,你可能只是身體某種元素和我們不太一樣而已,蟲子大多數人不喜歡,但你喜歡吃,所以你覺得自己是怪物,再上你爸說的那些,你就迷失了。你要當父親了,你害怕你的孩子和你一樣,是嗎?。
蝦哥沉重的點了點頭。
我又說,那你就錯了,你的孩子有蝦嫂這樣的好母親,而你又不像你爸那樣是個酒瘋子,怎麼可能一樣呢?你應該往這方面想啊,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你卻因為吃蟲子,這種不痛不癢的事情,殺死自己的孩子你覺得值嗎?你不會怕的是,孩子生下來是個蝦子吧?
蝦哥又沉重的點了點頭。
我說,你這個屬於妄想症,完全是你因為你過度緊張的原因,怎麼可能,這又不是什麼美國電影,有B超的啊,怎麼可能生下來才發現呢?而且怎麼可能啊,你都不像蝦子啊。你真的相信你父親說的?恰巧剛好契合你某些獨特的口味,你就徹底相信了,可能嗎?你想想,上帝都還有找到。你怎麼可能是蝦變的呢。
最後那句有點過,我也是很本能說的,我不知道蝦哥明白不,我也是太希望自己兄弟好,一時間表達得有些激昂。
最後蝦哥點了點頭,感謝我對他的解釋,說他自己想多了。
我鬆了一口氣。
那一年的這一天,我25歲,蝦哥27歲。
並沒有結束這個事情,我是說對於我。那天我和蝦哥分開後,我一路上都在回憶我們的過去,我試圖在回憶裡找點什麼,但說不清楚連個大致要找的方向都沒有。這種感受,有點像在家裡沙發上睡眼朦朧中,電視機開著,你隱約感到茶几上的蘋果自己跳出來,然後走了。醒來後,你到處找這一個蘋果,籃子裡的蘋果都在,可你就是覺得少了一個,很荒唐,但就是會往這種想法裡鑽,你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因為無稽之談毫無意義,連笑話都不是。
哦,對了,我好像想起了什麼,就是那個甲蟲,蝦哥被騙了,它根本不屬於要滅絕的品種,因為我在網上查過,這種蟲多的很,好多地方都有。可是這個又有什麼呢?我當時查了,都沒興趣找蝦哥說,因為很無聊嘛。但今天我有了新的答案,不是蝦哥被騙了,是蝦哥騙我,他明明是抓來吃的,可是他不想那樣說,就編了一個故事給我聽。
原來是這樣,我對自己說。好像又什麼都沒有。
9月的一天,我參加了蝦哥的婚禮。
後來母子平安。我看見蝦哥哭了。我都差點哭出來,但背後的故事,真的很難和別人說起,就是表面上的吧,孩子出生當爸爸的激動哭了。
時間還長,回憶還有。
突然有人敲門,凌晨1點過,不要害怕,我點的炸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