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一角長著一顆粗壯的杏子樹，樹冠如同一把深綠的大傘撐在屋簷下，陽光自密葉間斑斑駁駁的投照下來，滿地上像鋪了一塊又一塊的碎金子。

女人纖細的腰肢拉的長長的，雙手握著一根青竹竿在樹葉間嘩啦啦、嘩啦啦的敲打幾枚黃紅的杏子。

“哎……呀……！”一枚杏子小石子一樣落了下來，不偏不倚砸在女人的額頭上，女人輕呼一聲往後跳了開來，正巧撞進了一人懷裡。

身後那人呵呵一笑，退後一步躲開了。女人一回頭看見男人玉白的牙齒和俊郎的眉眼，心裡很是喜歡。

她彎腰撿起一枚杏子，在水龍頭下衝洗了半天，轉身遞給那年輕的男人，笑著說：“嚐嚐吧，一點兒也不酸。”

男人接過來並沒有吃，在手裡翻來覆去拋著玩，男人的手指白淨修長，很是好看，女人笑眯眯的盯了半天。

女人又自臺階上拉了兩把竹凳子，一把自己坐了，另一把放在男人腳邊。

男人坐下來，衝女人展眉一笑，女人心中一動，好像是滿院子的杏花又開了一般。

她問：“你籌了多少錢了？”

男人不說話，也不笑了。

女人也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又問道：“五萬總是有的吧？”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黑皮鞋上，還是一言未發。

女人微微有些氣惱，口氣也有些不耐煩起來：“五萬已經很少了！我媽說了，最低也少不了五萬，就連西頭那傻女子琳琳她媽也說，哪個男人要娶她家琳琳，先拿十萬塊錢再說！”

男人忽而抬起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女人，欲言又止。

女人急了，站起來走過去推他的肩頭：“喂！喂！你說話呀，你到底拿多少錢嘛，五萬到底行不行嗎？你說話呀，說呀！”

男人被她推得再也坐不住了，一錯身站了起來，臉色也不好看了。他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冷淡著聲音道：“我哪裡來的五萬塊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剛做了手術把錢都花光了，莫說是五萬，就是一萬我也拿不出來。”

聽罷，女人又氣又急，握著拳頭就去捶打男人的胳膊，質問道：“昨天你不是拍著胸脯保證說你能借到五萬麼，今天怎麼就變卦了，我不是說了嘛，咱兩結婚後我和你一起還債！”

男人不耐煩的甩開了女人的糾纏，又重複了一聲：“沒錢！”

女人一著急，眼淚就滾了出來，她帶著哭腔問道：“哪有娶媳婦不花錢的好事，就連娶那傻子琳琳也要拿十萬塊呢！”

男人勾著嘴角冷笑一聲，不屑道：“傻子怎麼了，至少傻子也是乾淨的，沒當過破鞋！”

未及聽完，女人已經冷白了臉色，顫抖著嘴唇，道：“你是人嗎?你說的是什麼話，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以前都是逼不得已，你也說你不在乎……”

男人那好看的桃花眼擰成了狠惡的三角形，嫌惡的反問道：“我是說過我不嫌你啊，那是因為我想著娶個你這樣的女人便宜啊，誰知道也沒便宜多少嘛，人家清清白白的才要十萬，你這樣的也敢要五萬？”

女人的心刀扎一般疼，她又氣又恨，一下子坐回凳子裡，將臉埋在手心裡嗚嗚嗚哭了起來。

“要我說你就是傻，你將你自己賣了那麼多年划算不？你供養你哥上了大學，給你弟蓋了樓房，你落了什麼好？如今你年紀大了，名聲也壞了，誰來心疼你？你也不想想你要那麼多禮有什麼用，還不是孝敬了你哥你弟？”

男人冷峻的嘲諷聲嗡嗡嗡迴響在頭頂，像只惹人厭的黃蜂。說夠了，他丟下一句：“反正我是沒錢，你若是願意呢，我就受點委屈娶了你，你好好想想吧，明早上給我回電話。”說畢，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女人痛哭了兩聲，心裡亂麻一般不得主意，正自傷神時，小弟走了過來，冷聲道：“我就說你找的那姓李的人不行，那麼窮，連五萬塊也拿不出來，還娶什麼媳婦！姐，你不能心軟哦，一口咬死至少得拿出五萬來，不然我拿什麼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