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與蘭是一對好姐妹，是那種小時候在一個碗裡搶著扒拉飯，一個被窩裡撓癢癢捅胳肢窩的好姐妹。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和小夥伴們過家家，一起在山野裡撒歡兒，如同兩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越過高山，越過荒野，越出了小山村。她們一起渡過了小學，飛越了初中，卻又不幸在高考折了翅膀，雙雙落榜。

在家裡久了，兩人悄悄打起了小六九，暗地裡一合計，決定去外地打工。大人猶豫再三，最終禁不住兩個孩子死死纏磨，兩家再三週折，聯絡了一個常年在外打工的遠方表叔。那個表叔在大城市裡開一家小飯館，家長決定讓她們去投他，把她們送到三十里外上了客車。兩家家長千叮嚀萬囑咐，眼看著大巴一路顛簸遠去。

第一次離開家鄉，姐妹二人止不住地興奮，一路嘰嘰喳喳，左右顧盼，徑直南下。其實表叔在一個工地區開了一個小飯館，生意並不景氣，好在他託人給她倆在其他大飯館找了一份洗碗碟的差事。

然而每天面對一把抹布，聽著碗盆碰來碰去，蘭漸漸地生出幾分懈怠。芹倒是一如既往地把活兒做得利落乾脆。

時間久了，芹漸漸發現蘭請假的時間越來越頻繁，每次出門都在鏡子前照來照去，回來時滿臉緋紅，一股濃濃的酒精味撲過來。有幾次芹一覺醒來，蘭的鋪上還是空蕩蕩的。芹問蘭去哪兒了，蘭說找熟人玩。可這大城市，她哪有什麼認識的人啊。

那一天蘭收拾停當後，又請假外出。芹悄悄跟在後面，遠遠地看到蘭上了一輛黑色轎車，飛快駛去。芹的心裡慌慌的，心裡有點堵，洗碗時碰摔了幾個碗。那晚蘭沒有回來，芹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蘭回來時脖子上多了一樣閃閃的東西，身子倒在床上就睡著了。芹問蘭做啥去了，蘭說找了一份新工作，要離開這兒。蘭說話時滿臉的幸福。芹再問，蘭不理，兩人鬧了彆扭。蘭走時留了個紙條，卻沒有地址。

關於蘭的訊息銷聲匿跡了，只到半年後，和芹一塊幹活的同伴偷偷告訴芹，說看到蘭了，花枝招展的在一個娛樂城。芹聽了，眼前黑黑的，險些栽倒。芹去那座娛樂城找蘭，兩人說著說著吵起來，蘭甩頭進去了，芹怏怏的回了宿舍。

然而蘭的訊息像風一樣不時傳來，芹悄悄收拾行李回了老家。

兩家家長見蘭沒回來，問蘭呢？芹一言不發，逼急了，吼出一句：跑別人懷裡打滾兒了！

芹一頭扎進土房裡。

三年後，芹技校畢業，去了一家養牛場上班。

村西山腳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座孤墳，據說是蘭的，她有天忽然回家，一連閉門不出，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喝藥走了。

都說蘭得了那種病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