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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是在魯西北農村度過的。70年代末期的鄉村沒有通電，一到晚上點的是煤油燈，人們消遣的方式除了聊天，就是打牌，或者聽家裡安裝的有線廣播。

記得我上一年級的時候，孩子們一到晚上就喜歡找村裡上年齡的爺爺們講故事，每天一個，不講不散。村裡的“啞巴爺爺”故事最多，每天晚上都纏著他講。其實“啞巴爺爺”只是外號，他不啞巴，而且話很多，肚子裡有很多故事。像什麼白蛇傳、牛郎織女一類的故事都是透過他知道的。有一次，“啞巴爺爺”突然問我們，你們這麼愛聽故事，想聽害怕的故事嗎？我們幾個孩子都楞了一下，有一個小夥伴問：什麼是害怕的故事？“啞巴爺爺”說，我講完這個故事，你們別後悔啊！

啊？我們後悔？我們都感覺很奇怪，聽故事還能後悔？“啞巴爺爺”看了看我們，然後不慌不忙地說：“注意聽啊，我講個真事.......”

我們幾個或者都全神貫注地聽著，期待他講下去。“啞巴爺爺”說，他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半夜，他的母親病了，需要去鄰村請醫生。他拿著一把手電筒就出了家門。醫生是鄰村的，他需要路過一塊墳地，正當他走到墳地的時候，突然.......

“啞巴爺爺”講到這裡突然大聲起來，我們幾個孩子的汗毛孔都豎了起來......此時，“啞巴爺爺”說，他看見了一個渾身紅色的小老嬤嬤，從墳地向他走來！

啊！我們幾個都驚叫起來，膽小的一個竟然抱頭蹲下了。“啞巴爺爺”說，他用手電筒朝那個“紅老嬤嬤”照過去，那個“紅色的老嬤嬤”不見了。我們都驚詫地等著他接著講下去。結果，“啞巴爺爺”說，今天就這樣吧，明天晚上接著說。

我們都炸鍋了，哪有這樣的？把我們的胃口吊起來了，又不講了。長大以後才知道這就是講故事的藝術。

“啞巴爺爺”看我們都入迷了，突然說了一句：你們看，小紅老嬤嬤就在你們身後！就這句話，我們都驚叫起來，沒有一個人敢回頭看......

“啞巴爺爺”笑了起來，他慢騰騰地點著手裡菸袋說：其實啊，“小紅老嬤嬤”怕我，看見我她先跑了，我仔細一看，是一個在地裡看瓜的老太太.......

看瓜，就是看著自己家種的瓜果，過去鄉村每到瓜果上市的時候，田野裡有很多看瓜的帳篷，自己看自己家的瓜果。“啞巴爺爺”一句揭開了謎底，我們也都如釋負重，不過小夥伴的問題又來了：大家都嚇得不敢回家了。“啞巴爺爺”笑著把我們一個一個送回自己的家......

一晃兒，四十多年過去了，“啞巴爺爺”也早已作古，但是每當想起小時候圍在他身邊聽故事的情景，我總是感覺激動和惆悵。現在孩子們玩的是手機電腦，聽的是明星逸聞趣事，他們不會理解我們小時候在煤油燈聽長輩講故事的的樂趣，包括被嚇得不敢回家。時代雖然變了，都是小時候聽“啞巴爺爺”講故事的親情永遠在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