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終於要和父親分家過日子了,我們兄妹全部支援,心裡反而非常高興。
我感覺活得很累,很累。
我生不如死 ,不如死了算了。
我慢慢的走向了懸崖。
我想,等下跳崖的時候,一定要跑起來跳,飛遠一點,直接落到山底,沒有半點痛苦,或者說來不及感覺到痛,就結束了。
千萬不要害怕了,跳近了,落在半山腰,沒有打死,那不是很悲慘。
我慢慢的望前走 ,我要走向最高處的山巔跳。
這裡我非常熟悉,和幾個苗族同伴來過很多次了,尤其是楊明家三弟兄,一個只比一個大一歲,老二和我同齡,我和他們關係非常好,心情好的時候我晚上偷偷去找他們,然後月亮明的夜晚去公路上,尋找來來往往的苗族女孩,看看有沒有能夠勾搭相好的。
別了,我的幾個小夥伴。
我又想到了春花和秋月,她們姐妹兩個,一個比我大一歲,一個比我小一歲,我和他們關係也很好。
前幾天,我和春花去玉米地裡割草,她手不小心割傷了,我急忙幫她包紮,最後分一半草給她,在裝草的時候,我忍不住的從後面抱著她身體緊緊的,下身貼近她的屁股,我第一次對女孩子有情緒了,發現她沒有拒絕,我給她脫褲子,褪去到一半的時候,露出來白白的身體。
這時候,突然發現下面的地裡還有人的咳嗽聲,我們不敢了。
別了,我的春花姑娘,還沒有得到你,是我此生的遺憾,我愛你,希望下輩子還能遇到你。
媽媽,我捨不得離開你啊!真的捨不得。為了你,我可以死,每次看見你被打,聽到你哭聲,我會偷偷忍不住哭泣,怪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你。
媽媽,我走了,不得不走啊!大哥和二哥已經長大了,以後希望他們兩個保護你,照顧你。
媽媽,你不要想我,你身體不好了,要多多保重身體要緊。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淌,流到了脖子上了,我慢慢地走到山頂最高處,過了這個平處,就是懸崖了。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了響聲,抬頭看,一個男人的背影映入眼簾。
天色暗淡,模糊不清。
是人,還是鬼?
這裡周圍也有很多墳墓,下去一點點,我的祖公祖婆以前也是埋葬在那裡的,後來遷移去居仁大伯家那邊了。
我害怕了 ,不敢前進了,呆呆地站住。
那個背影站起來了,轉過身來了,我感覺面熟啊!
他也看見我了,開口說:“你不是小慶中嗎?天都要黑了,你到這裡來做哪樣?”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一時無語。
他又問道:“你和哪個來?”
我只好說:“就我一個人。”
他走過來了,我的堂舅舅 ,喜歡打獵的堂舅舅。
舅舅提著一個編織袋,裡面有兩隻野兔在挪動身體。
他喜歡撒網在這個山頂,下面有人喂鴿子經常飛落這裡。還有老鷹, 貓頭鷹,野雞, 野兔,每年都要捕很多。
90年代,這些野生動物我們農村沒有聽說過是保護動物,撲殺沒有人管理。
走過來挨近我,堂舅舅說:“看你滿眼的淚水 ,怎麼了?是不是爸爸媽媽打架了?”
我留著淚水說:“是的,他們打架了,我爸打我媽媽了,然後我打我爸了。”
堂舅舅說:“你這麼小也敢打你爸爸,我不信,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下山去,你外婆這幾天又病了,趕緊去看看。”
我擦乾眼淚,走在堂舅舅的前面。
天黑了,我也到舅舅家了,幾個表哥表姐在院壩裡玩耍。
舅舅家院壩裡種了幾棵花椒樹,幾棵桔子樹。
表姐妹們在兩棵桔子樹上拴住一根繩子,在單腳跳繩。
看見了我,他們全部跑過來。
舅媽喊我,說:“老三,你要來嗎來早點,天黑了下山的路危險。”
接著說:“快回家來,我熱菜給你吃飯,我們剛剛吃好了。”
進了家,我先去裡屋,外婆癱瘓在床多年了。
我喊了一聲外婆,眼淚掉了下來。
外婆說:“哪個和你來?為啥不來早點。”
我哭泣著說:“外婆,我爸爸經常打我媽媽,你們為什麼不喊人打他?”
外婆咳嗽厲害,咳嗽了幾聲,才說:“兒們,你們要好好讀書,爭氣點,你媽媽被你爸爸害慘了,沒有享福一天,外婆是天天的人了,看不到你媽媽了,你們以後要對你媽媽好,知道嗎?”
我急忙點點頭,說:“外婆,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孝敬我媽媽。”
然後把我家這兩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外婆,我打了我爸爸走投無路才來這裡的。
外婆又咳嗽了幾聲,踹氣說:“是我瞎眼了,哪個曉得你爸爸這幾年鬼找他了,讓你媽受苦受罪了。”
我吃飯的時候,舅舅打著手電筒回來了。
我又把我爸爸打媽媽的事重複著說。
然後我說:“舅舅,你咋不打死我爸爸呢?”
舅舅抽菸,說:“么們,打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舅舅從來沒有打人過,你表哥們犯錯誤了也是你舅娘打。”
唉!我媽媽倒黴,居然有一個無能的哥哥。
雖然我跑了的時候有大娘么嬸們出現了,還有姑媽,他們肯定會勸解爸爸媽媽,但是我的心裡一直擔心母親,怕爸爸把她打死。
村裡有幾個寡婦,父親經常晚上出去擺寨串門幾個小時才回來,吵架的時候母親會罵父親,你是著哪個女人的藥了?想把我打死好重新娶一個,是不是?
我想了想對舅舅說:“你們還是去我家看看吧!我怕我爸爸又打我媽媽。”
舅娘說:“已經黑了,走小路要爬山危險,走公路又繞路遠的很,乾脆明天早上起床了就去。”
我突入想到了母親和父親吵架要分家,告訴了舅娘。
舅娘說:“要是真的能夠分家就好了。”又問問我:“假如你爸爸媽媽分家了 ,你願意和哪個在。”
我毫不猶豫的說:“肯定要和我媽,我姐姐妹妹也要和我媽媽。”
舅舅熄滅了手中的土皮煙,說:“這樣長期吵架打架,不如真的分開過算了。”
停了一會 ,舅舅又說:“乾脆明天早上,我們去請他家幾個大爺大奶伯伯一起去商量。”
第二天早上,舅舅舅媽帶著我,又去我們老家喊了大爺大奶,還有大媽和三伯,坐上了三伯的吉普車,擠得緊緊的,來我家了。
昨天三伯從縣城來,還沒有回去。
我是第一次坐小車,以前只見公社有一輛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吉普車。
我忘記了痛苦,心情好多了。
吉普車停在村口公路旁邊。
去我家的半路上,看見父親帶著二哥,還有姐姐,揹著背篼,要去地裡幹活。
父親看見這麼多人,站住了。
三伯首先說話了,跟我父親說:“你還忙很,老二馬上要考試了, 你不讓他好好複習,全部轉回家去,把你家的事解決好了再說。”
到了家裡,我看見母親在添火。她額頭上有明顯的傷痕。
父親把大爺大奶們全部招呼進那邊的家裡 。
我輕輕的問道:“媽,昨晚我跑了以後,他還打你沒有?”
母親說:“大娘們幾個勸住了。”
然後摸著額頭上的傷痕說:“這裡是昨天他把我打倒地上,碰到磚牆上打的。兒啊!你還小,不要惹他了,要緊不過的打到你不好 ,我昨晚上擔心你一直睡不著,喊二哥和姐姐去寨子裡到處找你都沒有找到,我好害怕你想不開出事。”
一會兒,所有人擠在一個房間裡面。
三伯說:“洪開,你把昨天的事全部說一遍。”
父親大體說了。
三伯說:“你現在說, 怪不怪你?”
父親把手搭在腿上,說:“兩口子吵架,哪有不多少怪一點點的。”
三伯說:“才是一點點嗎?意思是全部怪大嬸了。”
三伯比我父親大8歲,平時喊母親大嬸。
父親說:“這幾天事情太多了,加上烤房圈房起火了,四個豬都燒死了,我咋不生氣?”
三伯突然站起來,說:“你生氣,你生誰的氣?你是牛背上出煙子老脾氣了,死性不改,看見你我就來氣,真想打死你算了。”
三伯坐了下來,說:“洪開,你這個嘴和脾氣害死人,一個男人嘴,十個女人不如你, 在哪裡都是聽到你說話的聲音,你是做撒撒不行,吹牛第一名。你給我多做些事,少說點話,行不行?”
三伯又說:“我工作這麼多年了,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多了,沒有哪個像你一樣,一個家庭搞得烏煙瘴氣的 ,不是和我么奶吵架,就是和大嬸吵架,還要和寨子裡的人吵架,我也聽說吵架幾家人了,你四十多歲的男人了,曉得害羞不?要臉不?”
父親說:“我三哥,你講的這個,吵架幾家人嗎是怪人家欺負我嘛!”
三伯說:“你不要跟我講道理,你簡直是一顆老鼠屎一樣壞了一鍋湯,人家為撒子欺負你?你作為一家之主,一個家庭長期吵架打架,你算算,家門族類大家來你家解決吵架問題多少次了?你吵架要不要耽誤時間不幹活,我們不來不好,來了要吃飯,來了也影響我們幹活時間,你這是害人害己,你為什麼窮?你就是不會算經濟賬,明白嗎?”
父親說:“現在這個寨子的人, 良心太黑了,要是舊社會,我拿他們割肉。”
大奶發言了,說:“你不要扯野話,哪個社會都是一樣的,舊社會你死得更快, 你這個人,在生不合人群,你要是在我們程家寨生活,早就打死你了,就憑看不慣你一個兒子經常惹自己老媽吵架 ,忤逆兒。經常打罵自己女人,孬種一個。我們程家寨很多人看不慣你的這種行為,早就打死你算了,不要丟家門族類的名譽。”
父親說:“我還以為有事了喊你們幫忙,拐了,人家打死我也會笑話你們的。”
舅娘說:“和你扯談不起了,你和我姑媽打架不是十次八次了,腿打斷過,經常受傷過,你看看她現在的額頭上,我們怕早晚一天她要被你打死,既然不滿意她,乾脆分家,各過各的。”
我的母親說:“我一直怕被別人笑,但總是被笑,我早就想分家過了的,我著不住打了,我要分家過。”
父親說:“我們程家,有個七爺七奶分家過日子的,當初我還笑話他們,哪個曉得今天又要落到我的頭上了。”
二哥,姐姐,我和妹妹 ,都是站在旁邊聽他們說話。
父親轉過頭來,看了看我們,說:“如果我和你媽分家了,你們哪個和我過?”
我急忙說:“我肯定不會和你過。”
父親鼓起大眼睛 ,說:“敢打老子了,你要飛天了,你就是想和我過,我也不要你。”
然後又問小妹:“你最小,你還是和我過算了。”
妹妹說:“我們一個也不會和你過日子的。”
父親又問二哥:說“你馬上中考了,你還是好好的考慮考慮看看。”
二哥說:“我寧願不讀書了 ,只要我媽和你分家了,我回來幹活,供養弟弟們讀書。”
父親氣瘋了,四個孩子一個也不願意挨近他,別說分家過日子在一起了,他氣呼呼的站起來說:“你們全部是白眼狼,妄自老子養你們了。”
然後對母親說:“就算要分家過日子,也要考慮清楚,不要後悔哦!你趕快去做飯吃。”
大媽說:“現在幾點了?不要鬼扯談,每次不管是男的女的來,都是你陪坐,我看你分家了,不會做吃的,估計要餓死。”
父親說:“我懶得麻煩,直接炒包谷花吃算了。”
大奶說:“洪開,到這一步,說多了沒有用,孩子們大了,你不要臉,也要給孩子們留點臉面,不要讓他們以後講個媳婦都不好講,聽到你的壞名氣都害怕。”
接著又說:“不要動不動打人,你的罪惡深重,幾個孩子大了,你在不改改,現在是你打他們, 以後他們打死你,你信不信?”
大奶又說:“我看分家真的不好分,除非不在一個房子裡面生活,你乾脆出門去打工算了,他們出去挖煤,修建房子 ,做哪樣的都有,我問問他們,帶你去貴陽打工,你看看如何?”
父親說:“既然如此,我出去打工也好。”
既然無法分家,我們真的希望父親出去打工。只要不能看見他,我們心裡就會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