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鄰居，今年31歲，但是他已經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2年多了。我還清楚的記得他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們最後的對話。那天晚上鄰居吃完飯都在院子裡聊天，他開車買菜回來，我問他：大晚上買菜乾啥？他說：吃火鍋，然後就回家了。第二天他就出事了。

我們是2002年從首陽山上因為植樹造林搬遷下來的人，以前在山上我們就是鄰居，經常一起玩耍，一起上學，後來因為家裡窮再加上自己學習不好，所以他小學沒有上完就退學了。我們那個時候小學退學的人還是挺多的。他退學之後就在社會上混，也混得不好，一直到2008年他的堂叔家的女兒來他們家玩，就是這樣一個正常的親戚走動，可以說是毀了他的一生。

我記得他的堂妹在他家玩了好幾個月，那時候他們關係就比較好，鄰居也經常說閒話，也有鄰居給他爸媽提醒，可是他媽沒有當回事，反倒覺得自己孩子有本事。最後他們向父母坦白，女孩父母在武漢，一直讓女兒回去，女兒就是不回去，親戚都勸說，就是不聽，爸媽都要和她斷絕關係，女孩都沒有回家。男孩的親戚也是勸說，還把男孩打了一頓都沒有拆散他們。這個事情最關鍵的人物就是男孩的媽媽，他的媽媽是一個愛錢如命的人，而且愛佔便宜，對於兒子的這件不光彩的事情，她心裡卻想的是，如果兒子和堂妹結婚了，就不用給彩禮了。就是這樣一種思想作祟，他讓自己的兒子和堂妹私奔了。

我還記得那幾年無論誰問他兒子到底去哪裡了，他都說不知道。一直到2012年男孩才帶著女孩回來，他說他們一直西安，他們因為沒有錢，睡過公園，睡過地下通道，最窮的時候身上只有10元錢，他1元錢給自己買了饅頭，剩下的錢給女孩買了一碗麵。他也想回家，可是媽媽不允許。我當時在想這個媽媽真是人間奇葩，如此地誤導自己的孩子，不給孩子傳遞一個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有這樣的媽媽也是男孩的不幸。

男孩回家後一直努力掙錢，如果他那一天不出去掙錢，他媽都會說他，他有很多次都說自己壓力大，自己覺得活著沒有意思。回家蓋了房子，但是他們一直沒有舉辦婚禮。我結婚的時候他還說：最大的遺憾就是自己沒有舉辦婚禮。

生活慢慢好了，他們也想要孩子，可是因為他們是近親，所以女孩懷了4次都是在3個月左右胎停了，後來去檢查就是基因相近生不了小孩。他們想著抱一個孩子吧。男孩有個姐姐剛好這個時候懷孕了，之前已經有2個孩子，所以這個就不想要了。男孩就說讓姐姐把孩子生下來給自己，姐姐也同意了。但是過了2個月姐姐突然給男孩說孩子流產了。男孩其實心裡有過怨恨，他不知道到底什麼原因導致姐姐突然給自己這樣說，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去追問。這時候有人給他說樓觀有個人懷孕了，他們就和那人聯絡了，決定收養那個孩子。從那時開始那個女孩每次產檢他們都陪著去，還時不時給買各種營養品。生孩子的那天男孩不在家，還是我姑家姐姐（也住在我們隔壁）開車去樓觀接到醫院的。有時候人算不如天算，之前產檢都好好的，生孩子的時候，孩子因為胎兒窘迫導致腦損傷，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是把孩子帶回家了。

但是他們每個星期都要去西安給孩子做復健，每次2000元，孩子小時候感覺和正常小孩沒有什麼區別，但是1歲時候問題就慢慢出現了，一直到2歲，孩子都是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更不會自己吃飯，手拿東西很吃力。男孩每次和我們聊天都說自己孩子咋辦？不會走路，不會說話。我們都會安慰他。

因為孩子的事情，家裡每個月的開銷也是很大，男孩心裡負擔很重。經常說一些消極的話。

這個時候剛好趕上流行上山挖崖柏，而且一個差不多的都賣上千元或者上萬元。男孩為了掙錢也上山了，中間有人出過事故，國家也禁止。過了一段時間各方面放鬆了，男孩又開始了，當然他也因為挖崖柏掙了不少錢，買了車，收入也是可觀的。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事情就出現在2018年8月的一個下午，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天氣很熱，我剛睡完午覺，聽見院子裡面亂哄哄的，我就趕緊出門，鄰居人就說他出事了，警察打電話讓父母上去認人，已經面目全非了。急救車趕到人已經不行了。是從300多米的懸崖上直接摔下來的。很難想象他當時摔下的過程腦子裡想的什麼。隔壁和他一樣大的夥伴也一同上去，他說自己下車向他走近的時候腿都在發抖，他的媽媽更是泣不成聲。那天下午我感覺自己都是精神恍惚的，而且我晚上自己出門感覺他在遠處看著我。我清楚的記得他的爸爸那天回家時候的樣子。叔叔進門的時候剛好在給他穿衣服，叔叔看了一眼就回家了，但是後來的幾天我經常看見叔叔端著一碗飯坐在門前的小凳子上流眼淚。這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他一生沒有穿過新郎服，直到他去世才穿上。

辦完他的喪事，男孩的母親把女孩子趕出了家門，而且一分錢都沒有給，車子給了男孩的姐姐。把小孩子也送回了親生父母那裡，給了3萬塊錢。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散夥了。女孩的爸媽還說不讓女孩回家，自己不認女孩了，最後還是心疼女兒讓回武漢了。

回想他的一生，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小時候家裡窮，飯都吃不飽，小小年紀就出門打工，談婚論嫁的時候又走錯了路，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迎來的卻是一個有問題的孩子，想好好掙錢，卻把命都葬送了。老天對他真的是挺殘忍的。同樣女孩也是很可憐了。為了男孩和父母鬧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他去世的這2年，偶爾做夢會夢見他，夢見我們小時候在山上，一起上學，一起放牛，一起玩耍。我時常在想他的一生到底是誰的錯？誰才是那個導致他錯誤人生的人？我想不能只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