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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黃為進之間,捅開了中間一層窗戶紙。約會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他每天吃了早飯就到我村裡來,看到他我就會出去,一起到山坡上坐著聊天。一聊就是一上午,有時候我回家吃午飯,他也不回去,就在山上等。我吃了飯又去山上坐著聊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對他的感情日堆夜積。真正體會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那種煎熬。

他天天來我這裡,擔心村裡人看到了會傳到父母耳朵裡,被家人管教。我們相約走遠一些。於是就到附近村裡,親戚家還有其他的地方去晃悠。

有一次我們兩溜達到靠近白兆山的地方去了。往回走的時候,走到湯衝村,我有個女同學家住這裡。以前我常來她家玩。走到她的村子前面,我還扭頭看村莊裡,看我同學在不在門口玩。我在前面走,他在後面。我一路走一路告訴他我同學家裡的情況。

前面有個小土坡,很陡。我穿著一雙塑膠底的布鞋,鞋底很硬,走路好打滑,我很擔心滑得摔跤,那在他面前就丟大發了。所以,我小心翼翼的往上走。黃為進在後面關切的問我:“你是不是走不動了?”

我如履薄冰不敢回話,儘量踏踏實實的往上走,恨不得雙手並用。不覺憋的臉通紅。忽然有隻手貼在我的後背上,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手掌的溫度和傳來的力度。我頓時汗毛都豎起來了,渾身如同遭到電擊一般,一陣顫慄。

天可見憐,我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蹭上來了,他的手還沒撤回去。我的後背彷彿有幾千只螞蟻在爬一般,讓我渾身不自在。我不露痕跡的扭了一下身子,他才把手收回去,我頓感輕鬆。

有一次他約我晚上出去玩。我想著爸爸媽媽睡了,我開啟門偷溜出去也可以呀,玩一會再回來,要是被發覺,就說出門上茅廁了。我為自己的天才感到非常高興。完全不知道自己離乖乖女的路線越偏越遠。

晚上爸媽忙碌了一天,滅燈睡了。我輕輕從床上爬起來,把被子折成人形擺在床上,躡手躡腳的從房間出去,開了大門,捂著狂跳的心,踩著月色來到小山上,他已經等了一會。

我們坐在山坡上聊天,本來想著一會就回去。他說還玩會,我也不想離開,聊著聊著就看到月亮從東到西了,本來沒有幾顆星星掛在天上,一直到黎明前的黑暗,我們就這樣聊了一個通宵。

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通宵達旦的和一個異性聊天。

冬去春來,轉眼1993年的春節過去了。我們的愛情持續發酵。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如同天雷勾地火,讓我的心裡滿滿的都是他的樣子。

2月14日,天上下著濛濛細雨,我從女同學家回來。

剛到家裡,小夥伴玲就給我一封信,一看是他的字跡。我問玲:“他人呢?”

玲說:“大早就過來了,問你在同學家沒回來,就讓我把這封信給你。我問他怎麼不等你回來自己給?他說他要搭車出去打工,沒時間等你了。” 說完玲就走了。

我很失望沒看到他,心情很是沮喪。撕開信封展開信一看,心情更是難過了。

信裡說:“接到這封信我已經去鄂州了。這個情人節不能陪你過了。走了以後我也會想你,我不知道我再回來時,你身邊會不會有了別人。我給你一張照片,但是我怕你看膩我了,我把頭挖了。”一張他的全身照的照片,他用筆套把頭的部分挖空了,變成一張無臉男。我心裡一下子堵得特別難受,淚水不受控制的流出來了。

我媽媽看到我回家特別開心,抱著侄子進房間找么么抱著玩。看到我呆呆的流淚,媽媽心疼得不得了,問我怎麼了。我說:“他走了,給我一張照片。”媽媽是知道我在戀愛的。黃為進也是我曾偷偷指給他看過的。農村的人對身高是有要求的。因為農村種地沒有機械化,都是靠男人挑稻穀回家。媽媽對這個小夥子的外形還是很滿意的。

媽媽接過照片看了一下,說:“這娃真不懂事,一個大上年頭的,搞得沒頭沒臉的是個什麼事?”媽媽特講究迷信,認為這很不吉利。看到我難過,媽媽心疼不得了,安慰我說:“娃,別哭了。說不定人家還沒走。你去看看吧。”我抽泣著說:“去哪裡看呀?人家都說走了。”媽媽說:“去他家看看吧。”

在農村,沒有相親定親,女孩子是不能隨便去男孩子家的。我親愛的媽媽為了我開心,總是為我開許多的綠燈。我也想去他家,可是根本不知道他家的房子在哪裡,只知道是那個村。我嘆息著說:“唉,算了吧,走了又不是不回來。”看著媽媽疼惜的眼神,我抹乾淨了淚水,抱著小侄就出去轉悠了。

剛出門走到村頭,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口哨。我扭頭去看是誰在吹?村子前面的小樹旁,站著一個帥哥衝著我笑。老遠就看到一口大白牙在晃。我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看清楚是誰?然後飛快轉身往家裡跑。

進門我就把侄兒往媽懷裡一丟,說:“我出去了。”轉身就往外跑,媽媽跟著追出來,看到我跑的方向,知道我要幹啥,就轉身進屋了。

黃為進看到我又跑出門了,他也轉身就往山上走。我跟著後面一路小跑的追了過去。

小山上。他站在在悽迷的煙雨中,依著一棵松樹等我,頭髮和衣服已經被細雨淋溼了。我跑到他面前,看著他就急切的問“你不是走了嗎?”

他咧著大嘴說:“是走了,沒有趕上車。”

我眼淚又不爭氣的流出來了。我說:“你留一張照片給我,幹嘛要挖掉頭?我媽媽都說不吉利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從野小子變得那麼脆弱。

他說:“我怕你看膩了。我回來你就不想再見我了。”

“我不是那種人。你什麼時候走?”我的心又開始疼了起來。

“明天。”他看著我的臉,低聲的說。

我的心開始撕裂,痛苦,悶堵,說不出的難受。看著他樣子,額前的幾縷頭髮滴著水珠掉落在衣服上,臉上不知道是淚還是雨?而我的眼淚又一次奔洩而出,模糊了我的視線。

他依然站在樹下,說:“我有個要求你願意答應嗎?”不要說一個,就是一千個我都會答應。我心裡這樣想著。“你說吧”我說。

他一動不動的盯著我說:“你答應了我再說。”

“好。”我很堅定的答應了。

“讓我親你一下。”他還是一動不動的靠著樹說。

我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從小到大,沒有男孩這樣子對我這樣說過,我楞住了。

他看到我沒反應,就說:“你要是不願意,就讓我親一下你的手也行。”聲音裡有種哀傷。我的手?從讀書開始,冬天就生凍瘡,每年手背都凍破皮,到了春天還不會痊癒。等到夏天好了,破皮的地方還有烏黑的印子,是我最不願意拿出來的地方。

為了掩蓋這雙手的缺陷,我一年四季都把雙手插褲兜裡,人家都以為我拽拽的。其實是不願意讓人家看到我的手難看。

我的小眼珠開始遊離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站直了身子,往我面前走了兩步。我抬眼看著他,他的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我,一雙黑眸,如同一灣黑潭凝視著我。從他的雙瞳裡,我只看到細雨淋溼我的頭髮,我像一頭受驚的小鹿站在大樹下。我也定定的凝視著他。他呼吸忽然粗重起來,有點顫抖的問:“你不同意嗎?”

我脫口而出的說:“我要怎樣表示才算我願意?”他走近來,輕輕的攬住我的腰,低下頭。雙唇溫柔的覆蓋在我的唇上。我不自覺的雙手放在他的後腰上,眼睛驚恐的盯著他的臉,在我的瞳孔裡放大。我的頭腦“嗡”的一下子變得空白。他在我唇上一啄看到我雙眼圓睜,就抬起頭看著我。

我推開了他,一言不發的後退。後退,轉身,撒起腿往家裡跑。

回到家裡進到房間,坐在床沿不停地喘息。心裡的小兔子幾乎都從嗓子眼裡冒出頭來。半天都還驚魂未定。

第二天他就離開了家鄉。離開了深愛他的我。

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

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誰,

撫我之面,慰我半世哀傷;

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轢。

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

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

誰,可助我臂,縱橫萬載無雙;

誰,可傾我心,寸土恰似虛彌;

誰,可葬吾愴,笑天地虛妄,吾心狂。

伊,覆我之唇,祛我前世流離;

伊,攬我之懷,除我前世輕浮。

執子之手,陪你痴狂千生;

深吻子眸,伴你萬世輪迴。

執子之手,共你一世風霜;

吻子之眸,贈你一世深情。

我, 牽爾玉手, 收你此生所有;

我, 撫爾秀頸, 擋你此生風雨。

予,挽子青絲,挽子一世情思;

予,執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長;

曾,以父之名,免你一生哀愁;

曾,憐子之情,祝你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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