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點的鬧鐘響起,葉子如往常一樣,利索地洗漱、收拾,然後,抓緊時間做全家人的早餐。牛奶、蛋餅、吐司、水果,營養搭配、色香俱全。
半個小時後,她準時叫兩個孩子起床。“小美,該起床了”,“小亮,起來洗漱了……”“小美、小美?小亮……”葉子已經由小聲輕叫變成了大喊,但似乎兩個寶貝還是聽不見她說話,她過去掀小美的被子,可是她的手從被子中穿了過去。
葉子一時有些慌亂,退到客廳的沙發上失了神。
不一會兒,小美、小亮陸續起床了,兩人有序地忙碌著,接著,老公也打著哈欠從臥室裡走出來。他們在葉子眼前來來往往,相互交談著、打鬧著,還一起吃了牛奶和麥片的簡易早餐,但沒有一個人跟葉子打招呼。
難道,他們的世界裡沒有了她?葉子突然感到一陣恐慌,她走近他們,提醒著將要出門的小美、小亮,檢查好書包,帶齊東西,但粗心的小亮還是落下了自己的作業本。葉子大聲喊著小亮,想拿起作業本,但她的手又一次從作業本中穿了過去,小亮也聽不到她的喊聲。“咣噹”一聲,大門合上了,房間裡瞬間靜了下來。
葉子有點不知所措,回想起原本每天早上最忙碌的自己。她會提早備好早餐、叫孩子們起床、幫他們收拾書包,還會幫老公備好午餐……但現在,沒有她的幫忙,他們似乎沒有任何影響,一切如常。
陷在回憶裡的葉子,突然聽到了另一個鬧鈴,哦,她該上班了。葉子簡單收拾了自己,快速出了門。趕到公司的葉子,如往常一樣,在臨界點之前打了卡,但她跟同事們打招呼的時候,他們似乎都沒看到她。
葉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開始準備今天的彙報,她昨晚熬夜做的PPT,要彙報給大區經理的,絕不能出錯。9點半的時候,葉子收到了開會的資訊,她整理儀容,大踏步走向了會議室。可是,剛剛落座的她,就看到了實習生小斐正在彙報,而彙報的內容正是她準備要講述的。
葉子甚是詫異,但也只能先聽著。等到小斐彙報季度銷售資料的時候,葉子聽出了一處錯誤,她偷偷使眼色給小斐,但她沒有明白,就錯誤地彙報完了。葉子心一緊,替小斐擔心著,雖然她是實習生,但弄錯資料也是很不應該的。不過,大區經理卻沒有像葉子想的那樣,大聲苛責小斐,而只是點出錯誤,讓她以後注意。
葉子長舒一口氣,心想:原來自己十分在意的事,也沒那麼重要。她抬頭看向窗外,那棵樹、那片草,那個剪影,一切如常。
中午,葉子是不回家的,在辦公桌上趴著小憩。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起,葉子條件反射般地接起,眼神還在迷離狀態。“葉子,你媽不小心摔斷腿了,你快來呀”,電話裡傳來爸爸著急的聲音。“爸,你別急,我這就過去……”葉子請了假,趕緊奔回自己家。
“爸、爸,我來了,我媽怎麼樣了?”剛進門的葉子就著急地喊著,可是,沒人迴應她。走進臥室,她竟看到老公已經先一步來幫忙了,老公正吃力地扶著媽媽坐上輪椅,爸爸在旁邊收拾著東西。葉子想幫忙,可還是如之前一樣,摸不到,碰不著,眼看著著急。她跟著他們來了醫院,看著老公忙前忙後地辦理檢查、住院等手續,等媽媽的情況穩定了點後,她心裡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在醫院的長凳上,她陪老公一起休息。她看向他,他卻沒注意到她。葉子伸手摸到老公的頭,滿眼笑意。她知道,老公和媽媽一直不對付,兩人能不見面就不見面,所以,葉子家裡有事,基本是她一個人處理的。但是,今天,她看到了,老公沒有她想得那麼小氣,她家裡的事,他也會盡全力幫忙。靜靜的走廊裡,他們似乎隔著時空,但又似乎離得很近……
這時,又一陣電話鈴響起,是公司打來的,葉子趕緊接起。“葉子,你在哪?你負責的那個客戶來投訴了,鬧得挺兇的……”葉子一聽,頭都大了,趕緊打車回去。
路上,葉子一直在想著對策,這個客戶脾氣古怪,一點兒不如意就投訴,而且不容解釋。可是,公司向來注重品牌形象和服務意識,絕不允許與客戶發生衝突。自從跟進這個客戶後,葉子頭髮都掉了大把。葉子心想,大不了繼續認錯,讓自己低到塵埃裡,誰讓自己是卑微的打工人呢?一路膽戰心驚的葉子,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公司客服部,準備接受暴風雨的洗禮。
可是,一開門,沒有聽到她想象中的吵鬧聲,出奇地安靜,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她悄悄走近裡間辦公室,看到部門經理也在,他正在替她跟客戶交涉。“您有什麼意見,都可以提出來,在合理範圍內,我們能做到的都儘量做到,但是,您剛才提出來的這幾點,確實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許可權範圍。而且,葉子是我們這裡最優秀的員工了,她真的為您爭取很多了……”躲在門口的葉子,不禁捂嘴哭了出來。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經理很是嚴肅,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所以,大多時候,她不敢向他求助,而且,總以為他會嫌棄自己工作能力不夠。現在,她聽到了,經理對她是認可的,而且,客戶似乎也沒那麼難纏了,因為,他正比較客氣地與經理交談著。葉子看著格子間的同事們,熱情地跟他們微笑、打招呼,雖然他們依然看不到她,但她覺得,他們一定能感受到她……
晚上7點,葉子回到家,雖然疲憊,但心情很好。兩個孩子也已在家,不過,沒有她的督促,他們是不會先寫作業的,在客廳打鬧著。但是,孩子們依然在9點半前寫完了作業,而老公全程沒有監督。
葉子看到了小亮的日記:“今天,媽媽沒在家,沒有她的嘮叨,真好,不過,我還是挺想她……”葉子會心一笑,然後轉身去看小美。小美不在臥室,而是去了陽臺,她正在給葉子的小花園澆水,“花花們,好好喝飽水喲,等媽媽回來,讓她看到更美麗的你們喲……”葉子隔著玻璃門,給小美比了個大大的愛心。然後,葉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靜,但也突然感到了濃濃的倦意……
走出心理諮詢室的葉子,準備真正地消失幾天,她要給自己一個小長假,然後,重新定義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