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前,老母突然腿疾發作倒床不能動,伺候痴呆癱瘓老父的三哥陡然陷入危機困境。這邊給老母按摩,那邊老父從床上掉下來了……
我在遠方心急如焚,立時查買機票,彼時疫情燃起川西,大家叫我不要慌,二姨前去家裡幫忙了,三五天後有好轉,我且先安排小家和工作各種事宜。
終於,2021年1月9日一大早,從濟南遙牆機場乘西藏航空的航班,中午落地成都雙流機場,中午二哥在成都設宴,召整合都的部分兄弟姊妹小聚,在老廚子川菜館聚餐。下午又去機場接了上海飛回的侄女露桃一起回老家。
侄子開車,直接衝回川西鄉下老家李扁吃了姐姐的晚餐。與老邁的父母相見,老父尚能識我,握手親親抱抱,他如今儼然嬰兒一個,唯用此等方式表達自己。
老母經過一段時間的推拿理療,已經可以站起來小走幾步,一個多月來同樣七八十歲的二姨小姨幫助照顧,多次勸說老母找保姆未果,她不相信也不喜歡陌生人。
我,也是回來打醬油的,以後咋辦還是個問題。老母倒是樂觀,她說推拿見效了慢慢就好起來自己能做飯就好了。
在這個百年不遇的寒冷冬天,川西的天空不時飄著乾冷的雪花。
這是我的故鄉,我在寒冷的冬天清晨醒來,把能穿的衣褲都穿上了。
走進廚房,有點茫然,調料碗碟在哪裡,他們現在的口味是怎樣的?
媽媽扶著傢俱摸進廚房,拿出她剛包的抄手,讓我去門外花壇裡摘幾根蔥回來做調料。
早餐抄手煮了紅湯清湯兩種口味,我們吃紅油抄手老父清湯抄手。輪流喂老父吃完。
週日是送媽媽去名山中峰做理療的日子。早飯後,三哥做好各種準備,揹包就三個,裝著出行必須的各種物件,藥、水、紙巾、紙尿褲、衣褲……應對各種意外的工具。
細緻到,出門前用電吹風把老父的僵手吹熱,戴上手套。每一個細節都是精心不忘的。
物品揹包先上車,或先把老母背扶上車,或先把老父抱上輪椅推出去上車,他有著他自己有條不紊的科學程式。
媽媽今日能走了,我身上掛滿各種揹包,攙扶媽媽,他就專心伺候老父。
雖好在住一樓,但老宅院沒有殘疾通道,遇到臺階就得棄輪椅先抱人,找個地方杵好老父,回身再取輪椅,繼續前行,如是者幾才到停車場。再按如是步驟上車。
今日,我在旁邊用相機記錄這個過程,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這一招一式一點一滴裡,是我的父母我的三哥一起度過的艱難歲月,漫長,無人可度!
這些事,我和大哥二哥都做不到,做不了。可是,如果沒有三哥,逼,也會逼會吧!
終於上車,一路驅車,田野上飄起密集紛飛的雪花。老父在溫熱的車裡昏睡了。
熱情的楊大夫是理療神手,他一摸就知道媽媽這幾天胃口不好,推拿捏揉一會兒,媽媽就一骨碌輕鬆起身下床了。
中午又就近去李扁姐姐家吃了午飯,將就姐姐給侄兒理髮,三哥和姐姐合作,給老父親理了個發,老父又哭又鬧不配合,哄著箍著剃完。
下午驅車去夾關鎮買了甜皮鴨,去太和鄉里表哥家接二姨順帶蹭晚飯。
昔日黃泥翻天的貧窮太和早就今非昔比,表哥們都住進了寬大明亮的新樓房,繁瑣農活都只剩單純的種茶摘茶,冬日無茶,都窩在家裡打跑得快,嘻哈打鬧消磨時光,小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老父做客情緒很好,挨個與人握手打招呼。
但是,像個嬰孩似的的老父親,不能安靜呆多久。三哥給他讀了一些時事新聞和古詩詞,但他還是坐不住,以為他想上廁所,於是我配合三哥一陣忙亂,沒有坐便器只有蹲坑,三哥護理老人的智慧就是隨機應變,指揮我搬兩個凳子擺在蹲坑上呈銳角,將老父搬過去坐在兩個凳子邊上,扒下褲子可以大小便……折騰半天老父也未便。
熬到吃過晚飯,他就死活不呆了。
今日三哥單位該他值夜班。他也只有帶著老父母和我一起去值班了。一個一刻不能離開他的痴呆父親,別人都毫無辦法!他去值班,車裡也不能單獨留下父親,需有人陪著。他說有一次夜班單獨把父親留在車裡半小時,下來開啟漆黑的車,老父張著驚恐的雙眼大哭,那一刻,他也心如刀割淚如雨下……
所以,夜幕低垂,三哥開車,帶著我們,去陪他值夜班!
我們在黑夜中奔跑,這是一場沒有接力的比賽,終點也無人喝彩無人等待,蒼茫的時間,比大地還要寬廣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