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趕集，趕集結束坐著小電驢回家的路上，碰上了村裡人，老人家。他家房子跟我家修在同一排，平時經常見面。我媽見他抱著一大袋東西，停下小電驢問，"這買的什麼啊這麼大件"

"泡麵"

我媽再問，"要放我電動車上麼，省得搬著了"

對面回答，"不用，沒幾步路了"

確實，當時已經到我們村口了，是沒幾步路了。見不用放，我媽重新啟動小電驢，回了家。

村裡人，尤其是大人，是鮮少願意吃泡麵的，更別說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了，基本是不吃的。第一個是因為一包量太少，要幹活的人根本吃不飽；第二個自然是價格原因了。

開始其實我也納悶怎麼他專門跑個集市就買鄉泡麵呢？後邊我才想起來，他另一半，也就是他老婆，前幾天晚上夜裡來我家喊門，問我爸第二天早上幾點上縣城，她要上縣城兒子家幫忙帶孩子去。這不，又剩下老頭一人在家，估摸著是有時候不願意做一個人的飯，吃泡麵對付對付。

1

原先村裡還沒建新房的時候，他家是我每天都要路過的，因為要去井裡打水，打水就一定要從他家門口過。從小時候起，我就覺得他家好像只有兩口人似的，永遠就是夫妻兩個跑上跑下的。

當然了，他家並不是只有兩口人，而是有兩兒一女。女兒為出嫁前也是常見到的，兩個兒子並不常見。畢竟輩分擺在這，他家兩兒子，我是要喊叔叔的人，但是吧，這兩叔叔又沒我爸他們那麼大。我跟著兩叔叔的年齡差可能十歲上下，我念小學他們已經在唸高中了；我念初中的時候他們已經工作了。

大兒子是老師，小兒子是醫生，都在縣城工作，這兩職業也確實是老家人眼中的鐵飯碗、好工作了。

當醫生的叔叔我是沒怎麼見過的，但當老師的那位，好巧不巧，初三那年正好是我的班主任。不過因為我們雙方都很少見，那會我只知道我的班主任是村裡某位爺爺的兒子，真的是很慘了（我以為同村人班主任會格外"照顧"我來著，比如考的差了立馬告訴我爸什麼的，結果我發現並沒有，當時還挺快樂的）。

當時念初中的時候，兩位叔叔都沒聽說結婚了，現在推算一下的，也能算晚婚了。等到我高考那年，做老師的這位叔叔才聽說結婚了。至於做醫生的那位，時間線我確實不怎麼清楚。

2

早些年的時候，兩位叔叔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近幾年自己買車了，回來次數相對多了點，端午、中秋的時候會回來。我在村裡見到了，還得喊聲"老師好"，說實話，怪彆扭的。因為平時很少見，初三雖然說做了一年班主任，但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年了啊。

言歸正傳。我念大學的時候，他家喜添孫子，是大兒子家的。這個孫子在我們村裡是出了名的調皮，為啥我們會知道呢？因為大孫子的寒暑假都是在爺爺奶奶這過的，不說別的，大孫子真的把爺爺奶奶折騰的夠嗆。

門口就是河嘛，大孫子特喜歡釣魚，自制釣魚竿，天天大清早地到處挖蚯蚓。平時天好釣魚倒也沒什麼，關鍵是他家大孫子下大雨的天氣，頁撐把傘站那釣魚。不釣魚的時候就盯著河裡邊的田螺，這裡杵一杵，那裡撈一撈。要麼就追自家爺爺奶奶的雞鴨鵝，把雞趕河裡然後非不讓鵝下河。

到了寒暑假，村裡一天天地都能聽見他家奶奶到處喊著叫孫子，叫回家吃飯，叫不要把雞趕河裡去，叫別大雨天裡站河邊釣魚……等等之類的，這大孫子算是在我們村裡出了名。

類似的寒暑假過了有七八年吧，老兩口一直在家種田養雞鴨鵝，過年兒子女兒回來熱鬧一下，寒暑假孫子回來折騰一下，三層小樓房頁建起來了，日子也算不錯了。

3

變化是出現在二胎政策放開後的那兩年，不知是大兒子還是小兒子，生了二胎。剛開始是奶奶跟外婆輪流去縣城幫忙帶孩子，寒暑假就直接把孫子帶回老家；後邊變成長期由奶奶帶，爺爺（就是本文開頭買泡麵的老爺子）開始動不動留守的生活了。

老爺子今年六十多了，腿腳有點不方便，上次我帶我媽去看牙齒的時候還碰上他自己去醫院看腿（他家兒子在醫院倒是好照應）。我大半個月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家裡就他一個人，早上自個洗衣服，中午能見到他端個飯碗出來，傍晚也能見他趕鵝迴圈裡，但吃晚飯的點就不見他了，那會他家已經關門了。

前幾天他家老婆子回來呆了一天吧，回來就打掃衛生，邊打掃邊嘀咕，"好多男的一個人在家的，也不見這麼髒的，人都勤快得很"

老爺子搬個板凳坐在門口，也不接話，時不時跟鄰居叨叨幾句。

不過當晚他家老婆子就來跟我爸說，第二天上縣城的時候叫上她，她也要上去。這不，老婆子剛上縣城沒幾天，老爺子就去集上泡麵了。

4

前段時間剛好看到過一個問題，問"步入老年，媽媽多投奔兒女，為何父親卻沒地方去？"。答案中有很多人提到"媽媽的價值高於爸爸"這一點。

具體就是說媽媽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能幫忙做家務、帶孩子之類的，而父親一般很少做這些事。確實有一定道理。之前還在深圳的時候，幾個生了孩子的同學，也都自家媽媽過來幫忙帶孩子的，爸爸大多都留在了老家。話雖然糙了點，但理不糙，某種意義上我也贊同這個觀點。

當時我也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其實想過帶我媽一塊出去打工，但真沒想過帶我爸一塊出去，因為我爸脾氣太暴躁了，長年跟他生活在一個屋簷之下，人真的容易抑鬱。

不過昨天見到老爺子自個扛泡麵回家，我又打消這個念頭了。不管我跟父母關係如何，但確實不應該因為我的一己之念把兩人分開（如果我媽確有這個想法另說）。我爸確實脾氣暴躁，但我媽好歹也跟他一塊生活三十多年了，肯定都習慣了。

想象了下我爸一人在家生活的場景。自己去河邊洗衣服、自己做飯吃、自己打掃衛生然後自己守著一棟三層鄉村別墅。說真的，這畫面一出來，覺得我爸還怪可憐的。

別說我不落忍，估計我媽也不願意，到時候還是看他們兩個各自的意願吧。說不定等我弟結婚生子了，我媽也樂意去給帶孫子什麼的，就是不太現實，畢竟等到那時候少說我媽也得有65了。

這樣想來倒也不錯。大姐二姐結婚生子都是自己帶的孩子，我嘛大機率是不會結婚生子的，所以我媽也不太可能有幫忙帶外孫的經歷，等我弟結婚生子的時候他們年紀也大了，幫忙帶孫子肯定是沒什麼精力的，除非我弟不念書了過兩年就去結婚生子。

這麼說起來，也就是說，我爸媽兩個分開兩地生活的機會挺少的，也挺好的。操勞了一輩子，老了老了，有老伴在身邊吵幾句，空蕩蕩的家裡也熱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