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這樣急的攆嚴燕快去找人搞策劃,是因為這裡的人太需要馬上富裕起來。
你說越窮的地方人越懶,在某種意義上是這回事,但關鍵是“窮”字上,誰不想富裕啊。可他們就那麼一點地,種地成本也不便宜,加之地方偏僻,交通不便,資訊閉塞,再怎麼種也脫不了五穀雜糧,再怎麼種也脫不了貧。他們有時候去城市打工,遇到好心人還可以,但多數遇到的是那些騙子或幹活不付工錢或者欠薪的黑心老闆。所以他們害怕了,所以他們有些人寧肯蹲在牆角曬太陽,也不願意受那份窩囊氣。
我把一個班五十多個學生從初一帶到畢業,按照縣中考分數來看,有百分之八十都可以上高中,而入圍縣重點高中分數線的就有將近二十個學生。可是,很多學生還是主動放棄繼續升學的機會。我找到有些不想繼續讀書的學生說,我想辦法資助,可他們說,我管他們,可他們家人怎麼辦?就是考上大學又怎麼樣?照樣不是也交不起學費嗎?所以,不如趁早給家裡多賺點錢,等有錢了,再學習也不晚啊。真的,那時我心裡比他們剛開始因為交不起學費而上不了學時更難受。現在有錢了可以發展了,可以替他們付學費了,這麼好的機會,我能不急嘛。
擺在我面前的有十幾個高中生在暑假結束之前需要我資助,有二十多個我們班的學生需要資助,而再有兩年我帶的這個班就要畢業了,難道還再重蹈覆轍因貧窮而上不起學的老路嗎?如果真是這樣,我會承受不起這種打擊的。你想一想,在自己精心呵護下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累累果實,因為道路不通,運輸不出去,而眼看著它腐爛枯萎嗎?我見過因災害把豐收在望的莊稼毀壞時,那些村民欲哭無淚的悲劇場面。
補養藥我還是分出了一部分給體質不太好的學生們吃了。因為嚴燕說我如果再敢把藥都送人,這裡有個‘都’字,並沒有說不送。但不敢全給,怕她真的把策劃書撕了,更主要怕她傷心,嚴燕傷心時很可怕的,默默無語的流淚,像鹽撒在傷口上那般蟄心的疼痛。
我還組織我們班上的和已經上高中的學生,把我的意圖告訴了他們。讓他們進行一次社會市場調查分析,為家鄉的富裕出謀劃策。我沒有告訴他們我手裡有五萬元做後盾,還沒有眉頭,說出來怕引起混亂。只是說假如有了一筆無息貸款,以旅遊為課題如何才能更合理地發展鄉村經濟。這類的調查課題我們經常搞,不過那時是以種植養殖為主。這次就不一樣了,有的放矢地使學生們更加積極發揮自己的想象空間,有一個高中生寫的策劃書裡其中有一條還彌補了嚴燕帶來的策劃書裡所沒有考慮到的問題。
心急如焚地等了嚴燕十五天,到了晚上,她才和他們學院的一個姓陳的教授帶著車來了。簡單地把他們安頓好,我就急不可耐問起他們策劃的專案了。
策劃專案書足足有五十多頁,從近期目標,到長遠規劃。羅列的出十大題,五十六個小題。專案宗旨:依託山區自然環境,搞原生態旅遊。近期目標:一、沿著山區自然景點,因地制宜地布點建立具有當地特色的農家小院綠色飯莊。二、就地取材開發當地的無汙染土特產品。以鮮美的佳餚,低廉的價格留住來此旅遊人的心。三、培訓一批懂烹飪講衛生的餐飲旅店服務人員。四、搞好和當地政府管理部門的協調工作。同時減免各種費用。五、根據各景點分佈情況,暫定十景二十個農家小院。六、大張旗鼓地進行宣傳當地農家生態旅遊。七、成立農家小院旅遊開發公司。便於管理。第八、…。
我看了後,頭都大了。我說,這不是搞大了嗎?就我這點錢,怎麼會夠啊。再說宣傳,那得花多少錢啊。我的初衷,是讓那些貧窮家庭的孩子有錢讀書上學就可以了,並沒有想的那麼大。何況這麼大的規模怎麼能搞的起啊,我怎麼感覺像是紙上談兵啊。
嚴燕笑我怎麼這麼小農意識啊,什麼叫大規模,照我的想法,誰會來這裡啊?我說事實勝於雄辯,眼前最大的問題是缺少資金。陳教授很認真說,聽了嚴燕介紹了我的事兒很是感動,他說更也相信我的為人,所以就又帶了五萬元人民幣由我負責管理,加上你給我的五萬元,共計十萬元,按照每戶五千元的預算,差不多就夠了。
我聽了,心裡一陣溫暖。但有些話,我不得不說。我問,有利息嗎?什麼時間還?陳教授笑了笑說錢放在我這裡,他也不需要讓我打借條,算股金算贊助全憑我的的作為了。我說,這怎麼可以啊。這不是趕著鴨子上架嗎?嚴燕說窮則思變,不逼我上架,再多的錢也填不滿我贊助的無底洞。我說,我可不懂經濟啊。嚴燕說讓我放心,他們會讓我把錢使在刀刃上的。
我突然又想起,說,那宣傳可是個大事啊。我們這邊搞的再好,沒有客人可就抓瞎了啊。再說,怎麼搞培訓啊,我更是擀麵吹火一竅不通啊。對了,還需要花錢不?嚴燕在旁邊笑我,說我鑽到錢眼裡了。我說,我已經被錢折騰六神無主了。陳教授說關於這方面就不用我多考慮了,再說也不需要什麼大費用。他說他有很多學生在省裡各報社和旅遊公司工作,有些學生也擔任了相當的職務。在宣傳方面,他和嚴燕再去看看環境,寫幾篇當地人文地貌遊記發表在省內各大報刊雜誌或網路上,應該說比廣告還起作用,相信也會有人感興趣的。再給幾家旅遊公司和一些團遊私人隊談一談,聯絡一下,相信他們會買他的面子的。至於培訓方面,借用我們的教室,不會讓掏租金吧。並說他和嚴燕當老師,是無償授課。
陳教授是教公共關係學的,另外還有國家二級廚師證書,嚴燕是學經濟的。我聽陳教授這麼一說,眼眶一下子溼潤了。本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卻蹦出了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我們的話。說完,我後悔的不得了,現在想起來也臉紅。可陳教授很鄭重其事的對我說,他曾經也是一個農民家庭長大的孩子,家裡也非常貧困,也是遇到一個好心的老師,是那老師用自己的愛心把他送進大學的門檻。等陳教授再去想報答老師時,老師卻因為積勞成疾英年早逝了,心裡很後悔。聽嚴燕把我的事兒介紹後,他想他的報答有地方了。陳教授說如果不是遇見像那些好心的老師,很多家境貧困的孩子,永遠不會走出貧窮走出無知的,這時我看見他的眼睛溢位了淚水,那淚是對我這幾年辛苦的肯定,是對所有在我們這個崗位上默默耕耘的人的肯定。
那時候,我真的很自豪,很激動,我相信這世界還是好人多。我想如果這些人處在我現在的位置也會義無返顧的去現實他的意願的。
正在我激動的時候,陳教授也突然問我這樣執著地為了上不起學的孩子們著想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在常常考慮為什麼?很多,歸結下來有兩個答案,一是為了自己,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實話說,我感覺偏向於自私的成分要多點,但這個私心是自認為對真、善、美的渴求,是對良心的一種平衡,或者說是一種虛榮心,比如想證明一下我自己的能力,你知道我除了教學還能幹什麼?延伸起來的話題就長了,沒有談完的時候。
二是為了感恩,從小父母就教我要學會感恩。當時我問是不是幫助過我的人,我才要感恩嗎?父母說是的。問我吃的糧食是誰種的?穿的衣服是誰做的?每天受陽光沐浴是怎麼來的?受是教育是怎麼得來的?時間長,我慢慢悟到了,潛移默化地讓我知道這感恩的真正含義,這感恩說到底就是良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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