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過一會兒,我們就要去民政局領證了。
我期待感爆棚,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做好了衝刺的準備。
有哪個女人不願意嫁一個如意郎君、與他白頭偕老呢?
特別像我這樣經歷過一次不滿意婚姻的女人。
我前夫是個技術男,據說在他那個領域是個強人,不少人還恭喜我。我去!要是他的情商與技術一樣發達就好了,成天鑽在技術裡,一點情調也沒有,看著我辛苦持家,頂多嘿嘿地朝我傻笑一番就表示謝意了,更別提主動關心我了。
我可不想做他的保姆,我要做個小女人,被男人捧在手裡疼愛的那種。
半年前,我在網路上認識了黃偉。
他不英俊,也不是有錢人,但他懂我。我正要傷心的時候他就送來暖心的安慰,經常送我意想不到卻驚喜連連的禮物,在我加班的時候給我點好最愛吃的外賣。
他說他的前妻是公司高管,因為看不上他事業單位小職員的身份,離了。
我說,那一定是個勢利的女人。
他不許我這樣說,反而說自己不好,沒有積極上進。這讓我更增加了對他的好感,我想,他一定是個負責任的暖男。
我們很快就開了房。
他的關心呵護周全到了每一個細節,連做愛都是如此,讓我真正享受到了做小女人的幸福。
他說我是上天賜給他的,他擔心我看不上他這個小職員。
我說我願意,我要的是愛我的男人,才不管他是做什麼的呢。
於是,認識黃偉三個月後,我果斷對丈夫說,摟著你的技術當老婆去吧。
前夫將這套住房留給了我,接著就成了我與黃偉的愛巢,現在,它很快就要變成婚房了。
“快起來,懶蟲,”我拉著他的胳膊,“我們抓緊走吧!”
“幹什麼去啊!”
他躺在床上沒動,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去民政局登記結婚啊,”我以為他故意開玩笑,“我們不早就說好的嗎?今天把證領了。”
“哦,”他下床穿衣,說,“不去了。”
“為什麼啊?”我瞪大了眼睛。
“我壓根就沒愛過你,”他突然換了一副面孔,嬉皮笑臉地像個痦子,“我一直都是在騙你。”
“別開玩笑了你……”
“我從不開玩笑,美人兒,”他衝我做了個淫邪的笑,“我已經玩膩你了,該換個口味了。”
2
他的眼神讓我戰慄,那的確不像是玩笑。
我幾乎暈倒。
“可是……”我極力控制住快要崩潰的情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勾引良家婦女上床,是一種很美妙的體驗,”他恬不知恥,得意地說,“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讓我想想……”他故意抬起臉,做思考狀,“應該是……第十八個,好吉祥的數字啊!”
“你這禽獸!”
我咬牙切齒。
“人的本能都是禽獸,”他一副無賴的嘴臉。
我怒不可遏,伸手向他的臉上抓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向右一擰。
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我不由自主地雙膝跪在他面前,我幾次想站起來,可每努力一次他就更用力一次,我根本撼不動他。
看著他猖狂嬉笑的眼神,我突然感覺自己像一個下賤的奴隸、一條狗,強烈的屈辱感席捲了我,淚水噴湧而出。
“何必呢!”他鬆開手,態度稍變柔和,“我不想傷害你,別逼我!”
“你已經傷害了,你毀了我的家庭,毀了我!”
“這就要看怎麼理解了,”他輕浮地笑著,“你能否認這半年不是沉浸在幸福之中嗎?如果你滿意於家庭,還會獻身於我嗎?你該感謝我才是呢!”
“騙子!人渣!我要去告你。”
“哼!你情我願,你告我什麼?好像沒有欺騙感情這種罪名吧!”
我感覺自己要瘋了,聲嘶力竭地大叫,“黃偉,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不叫黃偉,身份證是假的,我出了這個門,你就查無此人了。”他毫不在意地獰笑著,“我勸你看看我剛發給你的一些照片。”
我開啟手機,頭嗡地大了。
那全是我的luo照。
“我怎麼會不給自己留後路呢?”他得意洋洋,“我勸你還是息事寧人為好。”
我羞愧難當,無地自容,神志突然變得恍惚,眼前的一切像是沾滿霧氣的鏡子,模糊一片。
“你很美,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呢,那些照片,我會時常欣賞的。”
我依稀聽到他戲謔的話語。
伴隨著砰地關門聲,我暈倒在地板上。
3
一小時後,我從地板上坐起,悔恨交加,心如刀割。
決不能就這麼算了,我想,他必須付出代價。
悲傷已經毫無意義,我冷靜下來,思索辦法。
我必須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懲治這個惡人。
一個計劃漸漸成熟起來。
可是,我必須先搞清楚他的真實身份才行。
我試著打他的電話,關機,我想,這個號碼肯定永遠打不通了。
他說名字和身份證都是假的,這應該是他唯一給我說的實話。
我忽然想到他的照片,最初我們是在網路社交軟體上認識的,發過照片和影片,應該有的。
我迅速地開啟手機翻找。
最早的資料定格在三個月前,沒有照片和影片。
我突然明白了,三個月前,他送給我一部新手機,當時我激動得稀里嘩啦,原來他另有目的。
“媽的!真是個狡猾的傢伙。”我恨得牙根直癢。
我向小區的保安部跑去,請求他們幫忙,看看這幾天小區的監控回放。
經不住我反覆懇求,保安答應了。
黃偉出現了,戴著棒球帽和口罩,只露著兩隻眼睛。
我立即意識到,這條路走不通了,包得這麼嚴實,公安機關的人臉識別系統也白搭,這大半年的新冠防疫倒是幫了他。
我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他的假身份證上來。
我在離婚之前,與他去過幾次賓館,有兩次是他開的房。
當我提出要求時,賓館服務生以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我顧不了那麼多,塞給她二百塊錢,說出了那兩日的房間號。
登記人是黃偉,身份證號我記下來了。
帶著手機號和身份證號,我找到當警察的同學,謊稱是朋友被騙,請他幫忙。
我只是先試探性地問問,看情況再作打算,所以沒敢告訴他太多細節。
“詐騙錢財了嗎?”他好像對這種事司空見慣,毫不驚奇。
“沒有。”
“如果不涉及錢財,公安機關不會立案的。”
“她也不想立案,只是請你幫忙找找這個人,QQ號、網名也行,聽說,公安機關有技術手段。”
“當然有,但是,”他語氣謙和卻不容置疑,“必須立案才行,這是規定。”
我呆呆愣在那裡,神情沮喪,哪敢再提什麼要求!
“依我的經驗,你的朋友大概遇到了泡良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算是安慰,“很遺憾,這屬於道德問題,法律制裁不了他們。”
“泡良族?”我瞪大眼睛,“是個什麼東西?”
“你自己上網查查吧!”
4
我一查,不禁大吃一驚。
竟真有這麼一群變態,以勾引良家婦女為樂,自稱“泡良族”,還在網上建有專門的交流網站,競相賣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勾引良家婦女上床,是一種很美妙的體驗……你是我第十八個……幹我們這行的……”
黃偉不經意的話在我耳邊反覆迴響。
他一定是這類人,也一定會在哪個群裡。
我不停地搜尋,一家本地的“泡浪之家”貼吧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毫不猶豫交了一個月的費用,成為會員,進入貼吧。
我靜靜地旁觀,留意每一個人的暱稱,琢磨他們所說的話。
樓主叫做“獵人”,向他請教的人很多,他來者不拒。
A:“怎麼分辨是不是良家?”
“矜持、小心的才是,上來就與你熱火朝天、談錢的,多半是雞。”
B:“我剛聊上一個,一週前天天要見我,可突然不理我了,怎麼辦?”
“排除忙等客觀因素,多半是在考驗你,你要是猴急巴拉的,可能會壞事。”
B:“誒,她剛發過來資訊,就一個問號,嘛意思?”
“你成功一半了哥們兒,她主動找你,說明你通過了考驗。”
C:“哪一類女人比較好泡?”
“一看你就是新手。一般來說,失戀、婚姻不如意、兩地分居、離異這幾類較好上手,她們渴望被關懷被慰藉。”
C:“她們做什麼工作的比較多?”
“白領女性為多,如教師、醫生、公司高管、公務人員,老闆的夫人也是個重點,她們共同的特點是有閒、有錢、有文化,不滿足現狀,感情需求更高。你得有點水平才行,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朋友。”
D:“如何保證不被纏上呢?”
“用假身份,手機、QQ也不要實名,最好一次一換。關鍵是及時撤離。”
E:“我可不可以為她們要錢?有個女泡友很好騙,還超級有錢。”
“泡良第一原則,騙色不騙錢,惹上官司麻煩就大了,好自為之。”
F:“泡友愛上我了,非要與我結婚,如何是好!”
“談婚論嫁是泡良大忌,必須堅決撤!當然,你自己有想法另當別論。”
F:“我怎麼會有那想法!可我看她愛我很深,要是想不開自殺了,怎麼辦?”
“她要自殺關你屁事?無毒不丈夫,下手要狠。我剛擺脫這種情況。”
F:“噢!以樓主的水平,怎麼還會犯這樣的錯誤?”
“她實在太漂亮了,是個極品,我禁不住多貪戀了幾日。”
G:“樓主就是厲害,每泡都是極品,讓兄弟們飽飽眼福吧。”
一張照片出現了,是個全luo的女人,臉上打著馬賽克。
樓主是黃偉!
我不禁叫出聲來。
他發給我的照片中就有這一張。
狗孃養的!
我義憤填膺,牙齒將下唇咬出血來。
5
激動只持續了半天,我再度失望,感覺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獵人”是黃偉不假,可要找到本人還必須透過網路技術,我根本無法做到。
絕不能用違法的手段,那未知的風險更大,得不償失。
何況,他在網路上登記的身份也未必是真的。
我重新回到了原點。
我決定換一條思路,用最基礎的方法。我相信,沒有人能夠做到事事絕對周全,他的行為裡一定隱含著重要的線索。
我盡力回憶與他交往的所有細節,一一寫在稿紙上。
有兩次上午、三次下午,他與我聯絡後都是約一個半小時就趕到我的住處,除了地鐵,沒有任何交通工具能如此準時。地鐵的速度和站點是恆定的,這就意味著,他上車的地點在以我為圓心、半徑約六十公里的圓周帶上。
五次都是上班時間,說明他是從工作單位出發的,如果再能確定這個單位在圓周帶的哪個點上,就成功了一大半。
我反覆琢磨,想到了他送我的禮物。
我把它們按時間順序排列在床上,逐一細細研究。
我生日那天他送我的手包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那天他沒來,是快遞員送過來的。
它包含了三條重要資訊。一是我生日那天是週四,二是這個品牌的包有自己的專賣店,三是外包裝上有快遞公司的名稱。
顯然,他上班的單位、快遞公司、專賣店這三個地方捱得很近,他才能短時間內完成買好禮物交給快遞公司這一條龍作業,他不可能捨近求遠,這是生活常識。
雖然快遞公司和專賣店在全市各自分佈有很多網點,但這兩家捱得較近的機率就很小了。
循著這個思路,我從百度地圖上展開了搜尋,果然,我鎖定了一個地方——我住處正東方約六十公里處的商貿城附近,那裡,包的專賣店和這家快遞公司相距不足百米。
我欣喜若狂。
從那天開始,我掩飾好自己的形象,逐一在商貿城的各家公司前蹲守,像過篩子一樣。
我用了兩週時間,終於,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我小心翼翼尾隨他進了公司。
我並不想與他照面,我只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資訊,在他的公司裡,獲取這些並不難。
他真實姓名叫馬剛,三十五歲,是推銷員,身份證號和電話號碼我抄了下來。他妻子張娟是某醫院的護士,兩人育有一個女兒,讀小學四年級。
他進入了我的射程,成了我待宰的羔羊。
6
我租了一套三居室,在馬剛公司東北方向,離他約三十公里。
我搬到那裡住了下來。
與我同住的還有我的表妹,她在某事業單位當出納,人長得漂亮、文靜,一雙大眼睛特別迷人。
她聽到我的遭遇很氣憤,毫不猶豫地跟過來,幫我實施計劃。
一天早上,我帶她去了馬剛上班的公司大門口。
馬剛進大門的時候,表妹突然跑過去撞上了他,手裡的奶茶灑在他褲子上。
“你不看路嗎?”馬剛滿臉怒氣。
“對不起……我……”
她臉漲得通紅,連忙蹲下來,用紙巾擦他的褲子。
馬剛低頭看著她,氣消了大半。
他拿出手機掃了碼。
“一定賠您的。”表妹誠懇地說,大眼睛朝他眨了兩眨。
表妹拿的是我新買的手機,辦了個不用名字的新號碼。
第二天,我就給他轉去了褲子錢。
我也很執著,一定要他收了這錢,一來二去,越聊越多。
後來,每天晚上十一點以後,我們都會聊上一兩個小時。
每此時,我都讓表妹在場,讓她知道我們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與他處了半年,瞭解他一些習慣和性格,又在貼吧學習了一個月,熟知了他們的套路,所以,我應對起來輕車熟路。
他不斷試探我的職業、喜好之類,我明白,他是在進一步確認我是不是“良家”。
我以表妹的職業身份如實回答,所說的單位業務特點和工作流程完全符合事實,顯示出我的單純和誠懇。
我們進展得異常迅速。
兩週後,他開始頻繁要求影片通話。
這時候,表妹就會接替我,與他眉來眼去。
她表現得很好,真應該去當演員。
馬剛覺得時機成熟了,提出見面。
我當然不能讓他覺得那麼容易,不直接答應也不回絕,故意矜持、拖延著。
他的進攻越來越猛烈,急不可耐的心情暴露無遺,我想,目前他的理性度已經大幅降低,是時候了。
我答應了他的請求,約定明天下午三點,到我的住處來。
7
他如約而至。
表妹將他迎進屋,順手關上了房門。
我躲在暗處,靜靜地看著。
表妹穿一件薄如蟬翼的絲質睡衣。
我讓她這樣穿,是為了讓馬剛相信“我”比他更渴望,從而儘快進入情況。
他畢竟是個老手,假裝漫不經心,卻快速仔細地查看了每個房間。
確認無誤後,他突然跨步向前,張開雙臂就要摟抱表妹。
“別急嘛,”表妹退後一步,朝他微笑,“我告訴過你的,我有點潔癖,你先去衝個澡。”
他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
“我在臥室等你,”表妹推開浴室門,朝他丟個媚笑,“快點。”
浴室立即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十幾分鍾後,他衝出來,直奔臥室。
表妹坐在床沿,含情脈脈地看向他。
他撲向她。
就在這時,表妹瞅準時機,膝蓋猛地上抬,用力向他的襠部頂去。
他啊地一聲慘叫,痛苦地蹲在地上。
我箭一般從窗簾後面竄出,迅速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網套將他罩住,使勁拉緊收口。
等他疼痛減輕,回過神來,已經變成了我們的俘虜,像籠子裡的一頭豬。
看到我,他明白了一切。
“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肯定會問這個問題,一個自以為聰明的人最想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我不緊不慢,將尋找他的全過程詳細告訴了他,時不時中間反問他,是不是這樣?
他一臉驚詫,有時點頭,有時說是。
“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這麼詳細嗎?”
他抬臉看看我,露出迷惑的眼神。
“你今天所做的事,所說的話,都被錄了下來,你最好老實點!”我微微一笑,“這都是跟你學的,我也得給自己留後路啊!”
“可惡!你這心機女人!”他惱羞成怒,“我是騙了好多女人,可你們能把我怎麼樣?我又沒犯罪!相反,如果你們有過激行為,那就是傷害罪。”
“哼!用不著你教。我完全可以讓你更慘,不過,我絕不做違背道德和法律的事兒,”我輕蔑地笑笑,“我現在就將你交給一個人,放你走。”
他瞪大了眼睛,顯然不相信我的話。
我用力踢了他一腳,開啟他身邊的大衣櫃。
一個女人走了出來,手裡拿著我的手機。
她是馬剛的妻子張娟。
我們倆是在馬剛洗澡時進到臥室的。
手機連著我在房間裡裝的多個攝像頭,從馬剛一進這屋子,他就完全在我們的視線之內了。
領證前發現男友身份造假,我在房間按監控,留後手伺機報復
張娟圓睜杏眼,怒目而視,狠狠地搧了馬剛幾個耳光。
馬剛像洩了氣的皮球,沉沉低下了頭。(原標題:《弱女擒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