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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認為大寶的出生,會是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但並不是。

我承認, 我一度沉淫在對現實

生活漫無邊際的荒唐的遐想裡。

在我很小的時候,大概四五歲。我認為自己是一臺電視機,甚至是一座孤墳。是好心的爸媽不嫌棄並收留了我,並編制了美麗的謊言,努力不讓我發覺自己的另類。

我也曾認為奶奶可能是一位隱世的高人,她隱形埋名,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只是為了照顧這樣的我。我想象著她受過高等教育,天文地理無不知曉。所以當她說不識字時,我笑出了聲,心想,騙誰呢,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在我生病的時候你總能準確地在小藥箱裡拿出恰當的藥給我?

我從來不認為她會老去。

因為在記憶裡,她好像從來都是那個樣子。

我上了大學,一年回去一次兩次,陡然間,我發現了她滿頭的白髮,嘴角因為後遺症歪向了一邊,偶有口水流出來。我攙著她小便,才偶然知道她一個周才大便一次。我的心生生地震了一下,說不上是難過還是無奈,也許從那一刻起,我已經預設,奶奶老了。

那年冬天,我接到電話回到家,看到的她已經幾日滴水不進,任憑誰喊,都沒有反應。我一下跪倒在她床邊,失聲痛哭。我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奄奄一息的老太太就是她,我本來打算馬上畢業掙錢給她花的。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流出,接著她的嘴裡發出了急劇的喘息聲,我知道這行淚,可能已經是她體內僅存不多的水分了。

我想象著,如果她去世,我會感到特別震驚,但並沒有。甚至她的出殯我都來得及趕回去參加。自從發覺她的衰老,好像這一天,並不遙遠。

我那麼地後知後覺,繼續忙我的畢業,又很快陷入畢業後的迷惘。並一次又一次,在午夜夢到她。我甚至是在她走了那麼久之後,才敢確信,這個世界已經真的沒有了她。

所有關於所謂的靈魂的東西,我都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思考,我一個人住的時候,經常抬頭望著天花板,看看是不是她在上面守護著我。說真的,我經常猛地一回頭,讓偷偷跟著我的她來不及躲藏。

但是,並沒有。她不但離開了,而且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原來,她的離開,並不是什麼石破天驚的大事。

她沒來得及看到我畢業,結婚。沒來得及抱上孫女。

我以為,我會和別人不一樣。倒不是說比別人更成功或失敗,意氣風發抑或膽怯畏縮。而是,我看到的世界,我的情感,是與眾不同的,我是一個特殊的普通人。

當我抱著小小的大寶的時候,我也會抬頭看天花板,到底有沒有帶翅膀的小天使守護著她。

在她很小的時候,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我會想,這肯定不是一個一般的孩子,而我,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爸爸。她的出生,肯定連著我的神經,神秘地捕捉著我的情緒,她喜我亦喜,她悲我亦悲。我們之間有著傳說中的神奇第六感,我的生命將在她身上延續下去。如果真的是這樣,簡直太美好了不是嗎?

於是我愈發不能理解,那些動輒對孩子進行打罵的人。他們的孩子肯定不是親生的,肯定不是。而我也會好奇,那麼多書,為什麼沒有一篇文章能描摹這種美好呢?

大寶剛出生的時候,渾身通紅,小小地蜷縮著。緊閉著雙眼,偶爾會打個哈欠。然後就是哭,哭累了休息一下,然後繼續。我摸摸她,又摸摸自己,自問,有神奇的現象發生嗎?有心靈感應嗎?有生命延續下去的神秘感嗎?

好像都沒有,除了一絲絲的心疼,和很多發自本能的愛,再也沒有其他的。

我才知道,原來,大寶的出生,並不是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

原來,她和我都是普通人,也只有普通人的情感。原來,我從小的那些荒唐的想象真的只是想象,且荒唐。

我們一樣地出生成長和老去,有生命的悲涼和喜悅。

但是,我發誓我要做一個好爸爸。好讓她延續這種荒唐,這種想象,這種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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