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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曾跟我提過,那一年“封凌一戰”,她一身紅衣走上城牆,為大燕的將士唱了一首輓歌。

城破,大燕朝沒了,她成了戰勝朝皇帝的妃子,被很多人唾罵,認為燕朝的皇族不配繼續活著,更因為她的緣故,明明投降即可偏偏還要負隅頑抗,讓那麼多將士喪命,多少母親沒了兒子,多少女人沒了丈夫。

母親說沒有人能夠理解她屈辱的活著為了什麼,我很小的時候也不明白,甚至許多年後也不能明白。

“惜朝,你要記住,你身上留著大燕的血脈,你這一生的使命就是恢復燕朝。”

母親對我說過很多話,不知道為什麼這句我記得最清楚。

皇家是沒有多少親情可言的,爾虞我詐、陰雲詭譎的皇宮裡,我在防著其他兄弟的陷害中漸漸長大。

1.立場

“公主,這麼做太危險了!”幽蘭宮中,陳霓貼身宮女雲硯皺眉說道。

陳霓沒有開口,只看向另一名宮女執畫,兩人都是從前朝就跟著自己的人,私下裡依舊維持著原來的稱謂。

執畫斟酌著說道:“如果公主執意的話,奴婢誓死也會助公主。”

“這不是表忠心的時候,關鍵之處在於此事要做起來極是不易,稍有不慎公主隱忍多年就白費了。”雲硯接過話頭說道。

“只要你們兩個按照我說的做,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陳霓輕輕地摸著已經足月的肚子,這件事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

“公主,為什麼不再等等?”雲硯忍不住問道。

“等?我等的夠久了,你知道我猶豫了多久才決定要這個孩子?他對我防備之心從來沒有減過一分,如果不是我頂著這張禍國殃民的臉,你們以為他會留下我這燕朝餘孽?”陳霓冷笑。

兩人臉色一白,都知道這個話是幾年來最忌諱的,誰都不知道陳霓為什麼敢冒大不違的風險做這個決定,只希望上天保佑生個皇子。

可惜老天爺沒有聽到兩人內心的祈求,好在事情雖然出了一點紕漏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了,至於今後會是什麼局面誰又知道。

今年我十八歲,我的父皇殷慎是一代帝王,滅了大燕朝跟南朝,天下一統,中原土地盡數歸於版圖之下。可他也是個風流的皇帝,才四十多歲,我就已經有了四個皇兄兩個皇弟,還有三位皇姐跟一位皇妹。當然,還沒算上那些沒有出世跟夭折的。

母妃是前朝公主,為籌謀復國,逼我女扮男裝做了18年皇子

三歲開始為了我身上的秘密,母妃便請旨將我送去護國寺,名為國祈福,直至十八歲。

“六弟,兩年不見你個頭長了怎麼身板還跟以前一樣瘦弱。”

我一個人坐在錦鯉池旁,看著水裡的錦鯉游來游去。這裡除了連線著湖心亭搭的一道走廊外四周寬闊,是個適合靜下來想事情的地方。

一道洪亮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也驚了聚成一團的錦鯉。

“四哥,你今日就到了。”眼前這位身著鎧甲的俊郎男子是我的四皇兄殷惜宏,被封為“平王”,不喜歡朝廷爭鬥,兩年前就自請去了邊關。

殷惜宏笑道:“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來,我不喜歡演戲,但喜歡看戲。”

“還是你自在,過幾年我也跟父皇請旨去邊關,到時候跟著你。”這話我也只是嘴上說說,即便心裡想去那樣自在的地方,可終究不能。

殷惜宏一巴掌拍在我的肩頭,力道不小,我穩穩的站著沒動臉色也無異樣。“不錯啊,沒想到你這小身板還能挨我這巴掌,看來這一年多你的功夫又長進了。”

其實我的肩頭有些火辣辣地疼,但我忍住了,這些年我學得最好的一項本事就是忍。“總擔心被人欺負,不長進都不行。”

“怎麼,老二找你麻煩了?”殷惜宏說話一向都是直來直去,看不慣的人想怎麼稱呼怎麼稱呼。

我笑著搖頭,“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還記著呢。”

殷惜宏皺了皺眉,“你就這點不好,遇事總喜歡憋心裡忍著,人生在世就該痛痛快快地活一場。”

“可惜我沒有四哥那麼瀟灑。我……”

“這不是四弟嗎,才進宮就來找六弟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不遠處我那二皇兄殷惜寬的聲音插過來。

我打住到了嘴邊的話,“見過皇兄。”

殷惜宏則哼了一聲,扭過身子裝作沒看見。

殷惜寬笑道:“四弟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怒形於色,倒是難得。”

“說起來,六弟這算是修成正果了,王府年前怕是就能完工,到時候兄弟幾個也去你那逛逛。”殷惜寬轉向我,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對於殷惜宏的不理睬沒有半點不悅。

這件事提起來我心下就有些煩躁,“自然是要請各位皇兄到府上的,我還擔心到時候皇兄忙不過來,畢竟咱們兄弟幾個現在最忙的就是二哥你了。”我沒有心情陪他東拉西扯,既然是奔著我來的那就讓我提出來好了。

“六弟如果說東宮一事那可是想多了,論才智謀略我不如皇長兄,論母家勢力我也是眾人之中最末的。六弟,你說我要忙什麼呢?”

“恐怕誰都比我強吧,我從出生那日起就註定與這個位置無緣,二哥起碼還有個將軍府出身的王妃不是。”

“六弟真會開玩笑,真比出身可沒幾個兄弟能跟你比。”說道後面殷惜寬壓低了聲音。

“你說話陰陽怪氣不覺得累我看著都累。”殷惜宏幫我開腔說話。

“那就當我沒說過好了,不過走前念在你我兄弟一場,我也提醒你一句,不管誰坐上那個位置,我們兄弟之中六弟你才是最危險的。”殷惜寬說完後轉身離開。

殷惜宏拍拍我的肩頭,“別把他的話放心上。”

我苦笑道:“四哥這聲安慰說的連你自己都不信何況是我。其實我從未想過那個位置,可是身在皇家,就像二哥的言外之意一樣,我不爭就只能等死,可我所求的不過是太平日子。”

“放心吧,你若真想爭一爭也不是不行,四哥相信你,只要你願意,四哥也會幫你。”

這話若是平常人家我會相信,可皇家我最多隻信兩分。

“爭?拿什麼爭?我只是在想兄弟之間我該選擇誰才有一線生機。”

聽了這話,殷惜宏沒有立刻開口,須臾後猶疑著說道:“惜和怎麼樣?”

“五哥?他不是跟大哥……”

殷惜宏看了看來路,侍從都遠遠的站著,這才放心說道:“五弟不過是暫時讓矛頭指向皇長兄而已。”

我心下微涼,連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殷惜和都有這般心機,那殷惜宏呢,真的像表面看起來這樣莽撞單純?

心裡百般思量,面上我卻故作驚訝道:“那四哥是選擇站在五哥這邊?”

“嗯,我過世的母妃與欣貴人形同姐妹,如果你沒打算爭的話我會站在他那邊。”

“我再想想,此事關係重大,我一時無法決斷。”

“行,左右我也還沒應承五弟,這次回來一是看戲,二來也看看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墨國公主。”

殷惜宏說的墨國地處沙漠邊緣,傳說沙漠之中的綠洲曾經埋藏過無數寶藏,多少人偷偷潛入墨國就為了進入沙漠綠洲尋找寶藏,可惜至今為止沒聽人成功過。

說到墨國遣使者來訪,名義上交涉邊境互通商貿之事,但實際上卻是為了兩國聯姻而來,否則墨國的小公主何必大張旗鼓的宣告行程。

我笑道:“當年四哥寧願被父皇責罵也不願娶王妃,這次會不會喜歡上這位公主。”

殷惜宏連連搖手,“別拿我打趣,說起來聽聞那公主年齡跟你正合適……不對不對,跟你也不合適。”說了半截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趕緊改口。

“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人。”

2.緣分

拓跋萱璃的出場震撼了宴會上的所有人,包括我那多情的父皇,更不要說年輕的皇子。只是很可惜她天生有不足之症,常年坐在輪椅上,這讓人除了欽慕她的容顏外又多了憐惜。

我無意中與拓跋萱璃的眼神對上,那是一雙澄澈如星辰的眼眸,卻冷如寒潭。

讓我意外的是她身旁的一名侍衛,即便留著一大叢鬍鬚,可看得出是個俊郎的男子,而且眼神跟其他侍衛不一樣,沒有謹小慎微,更多的是不經意間對他人的打量。說的確切一些,應該是對我朝皇室子弟的打量。

儘管公主旁邊也有其他絡腮鬍的侍衛,但不知為何,我覺得這人不該是滿臉鬍鬚的樣子。

儘管許多人覬覦拓跋萱璃的樣貌,可礙於她的不足之症,也就歇了想要求娶的心思。可墨國似乎打定主意要在我朝皇室裡為她挑選一個夫婿。

“鳳國皇帝陛下,聽聞貴國的五皇子人品樣貌皆受人稱讚,且還未迎娶正妃,不知我國的公主殿下可堪良配?”墨國使臣麾葉朝上位的殷慎說道。

還真是直白,莫非墨國的風俗都是這般大膽?

殷慎不經意間看了殷惜和一眼,隨後朝麾葉說道:“使者來晚一步,光王不日前已經向朕請旨求娶散朝在家原太子太傅孫女為妃,倒是辜負了閣下美意。”

我相信我那些好兄弟聽到這話心裡恐怕都轉過了許多念頭,原太子太傅當年一路教導父皇奪得東宮之位,更輔佐父皇登上帝位。功成身退,請辭後帶著一家老小回到故鄉以教書為樂。其子也跟著父親走教書的路,聽聞還得了個“山野先生”的外號,但父皇說的不是“山野先生”之女,而是原太子太傅孫女。

麾葉嘆息一聲“可惜”,隨後續道:“陛下,那貴國皇室子弟中能與五皇子比肩的是哪位殿下?”

“使者這話說的有意思,是真看上了朕的兒子?”

朝臣們聽到殷慎這口氣若是在朝堂上心都要提起半截,可麾葉像是沒有感受到他的威嚴,笑道:“公主人品樣貌配陛下的兒郎差不了吧?”

我留意著拓跋萱璃的神色,聽到這話露出的是不屑,那個絡腮鬍的侍衛有些憤怒,這可真是奇怪。

“使者是看鳳國尚未立儲,便迫不及待的要替朕決定了?”

“不敢,若是陛下準婚,墨國願成為歸屬國。”

一句話驚起千層浪,拓跋萱璃揹負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使命?

殷惜和暗暗握拳,適才意外的喜悅被這句話衝的一乾二淨。

殷慎凝眉:“此話當真?”

“某身為墨國使者,一言一行自然遵從墨國國君之意,怎敢有半句虛假。”

“這樣說起來朕有一個兒子不論才貌人品跟貴國公主算得上良配。”

“哦?不知是哪位殿下?”

殷慎的目光朝我看過來,“正是被立為端王的六皇子。”

我如墮冰窟,木著身子迎上眾人的目光。

使者臉上劃過一絲猶疑,轉瞬即逝換成一副喜色,“陛下,這位殿下已經封王了?”

“正是,此前在護國寺祈福多年月初才入朝,冊封親王之禮定在明年,是以眼下還未著親王裝束。”

“甚好,陛下可是同意兩國聯姻?”

殷慎笑道:“貴國以如此重禮為籌,朕怎麼會不同意呢?”

我似乎不記得之後他們說些什麼,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怎麼辦?”

婚禮定在明年三月,拓跋萱璃留在了京都,包括一百名護衛。麾葉回國傳達殷慎的旨意,向國君詳陳歸屬國納貢事宜。

“母妃,聯姻一事我該如何應對?”翌日,我急匆匆地去找母親,說了昨日宴席上的事。

“你不要慌,她本來就是我給你選的人。”陳霓悠悠說道。

“什麼!”我的震驚更甚昨日。

“算起來她也是你的表姐,許多人都不知道,大燕朝曾經那位耀眼的公主並沒有病逝,她也是你的姑姑。當年她違背父皇的旨意,偷偷跟喜歡的人去了墨國,那個人是墨國王子,後來成為前墨國國君。你姑姑歷經艱難,如今已是墨國的女君主。”

“這麼說你們這些年暗中都有聯絡,這場婚事也是早就設計好的?拓跋萱璃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不錯,我希望你能跟你姑姑一樣,只有到那個時候,你才能向天下公佈自己的身份。”

“為什麼?母妃,大燕已經亡了,它就斷送在您父皇手裡,如果不是大燕朝從根基上腐朽,又怎麼會被鳳國滅亡!”

我剛說完母親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這是從小到大母親第一次打我。

我紅著眼看向母親,眼裡沒有半分退縮。十八年來,我沒有違逆過她,即便是因為女扮男裝每天心驚膽戰的活著。這個秘密壓抑我多年,今日的憤怒也連著這股情緒一併宣洩出來。

“公主,王爺她……”

“不許為她求情,她忘了自己身上流著大燕的血脈!”

母親截斷了雲硯姑姑要為我求情的話。

我苦笑一聲:“我身上流著大燕的血脈是因為母親,可我還有一半的鳳國血脈,也是因為母親。我以鳳國皇子的身份恢復大燕國,那我又成了什麼呢?”

“你滾出去外面跪著!”

母親因我這句話大怒,撇過頭的那刻我看到她眼裡流下的淚。怒氣過後我知道自己說的話於母親是怎樣的打擊,老老實實去殿外跪著。

數九寒冬的季節,地上的雪已經被宮人清掃過,留下還未乾涸的水跡。

一股涼意從膝蓋傳上來,我的頭腦清醒了很多。站在母親的角度,她委身於滅國之人身下,這樣的屈辱沒有幾個人能忍受,可她為了信念忍下來。

一直到日暮,我覺得渾身都僵硬了,雲硯姑姑把我扶起來。

“王爺,公主她有很多不得已。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可她心裡時時都記掛著你,因為那樁事心裡的掙扎苦楚不亞於你。”

我勉強撐著膝蓋站起來,跟著雲硯一步步朝殿內走,“我知道,今日是我說的太過了。”

“這件事說不上誰對誰錯,萱璃那孩子也是個苦命的。”

“她怎麼就願意來呢,就不怕因為我假鳳虛凰一輩子?她的腿真的是天生不足嗎?”

“不,她是當年‘夜華公主’,就是你姑姑爭奪國君一位的受難者,才三歲多就被奸人害了個終身殘疾。對她別說我們,即便她母親也摸不準性子,這次的事也是她自願來的。”

“身在皇室的人活著都不容易……噫,母妃呢?”進了殿中,我以為母妃在等我用膳,滿桌的飯菜都是我平日喜歡吃的,邊上卻不見母親。

雲硯垂下眼簾,低聲道:“公主她早早歇了。”

“母妃還在生我的氣?”

“怎麼會,如果生你氣哪裡會讓你起來,更別說特意安排給你準備這些菜色。”

“我去見母妃吧。”我沒了一點食用的心思。

“王爺。”雲硯拉住我,搖了搖頭。

我嘆息一聲,母親今日不想見我。為了安她的心,我草草吃了幾口,連藥都沒上就離開了幽蘭宮。

3.目的

再見拓跋萱璃,我實在不知該以什麼樣的身份面對她,反而是她一臉輕鬆。

“王爺來了,隨意坐吧。”

“你都知道了?”我臉色訕訕。

“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我這樣的身體總不能指望有什麼良緣,還不如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我掃了一眼院子,不見那個絡腮鬍侍衛。

拓跋萱璃像是知道我在找誰,說道:“他有事出去了。”

“他真的只是侍衛?”這個問題從宴席上那日就在困擾著我。

拓跋萱璃狡黠一笑,“他是你表哥。”

“怎麼可能!”我驚得差點跳起來。

“我是你表姐,他是你表哥有什麼不可能。說起來我們一直都聽過你的訊息,哥哥聽說我要來這裡,不顧母皇的反對裝成侍衛一路跟來。”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我實在不敢相信,即便姑姑願意幫母親,可他們呢,真的如母親所說也是為了幫我而來?

拓跋萱璃定定的看著我說道:“不是我們想做什麼,而是你,那日宴席後就跑去幽蘭宮大鬧。你有沒有想過,稍有不慎毀的不僅僅是你一人。”

“用不著你來教訓我!”我氣哼哼地站起來,被母親訓斥就算了,如今被這麼個跟自己年紀差不了多少的人訓斥算什麼。

“喲,現在知道自己身為王爺的臉面了?”

拓跋萱璃說完推著輪椅轉身,我原想著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來看看,沒成想惹來一肚子火,也沒了再說下去的興致,索性當成自己王府一樣閒逛。

“王爺,你這是剛來還是要走?”

正巧遇到絡腮鬍侍衛,所謂我的便宜表哥見我便問道。

我這才發現不知不覺竟繞到門口進來的迴廊處,“正打算回去,對了,公主已經把你的身份告訴我,你是不是該給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拓跋馳臉色變了變,“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如今已經成為眾矢之的,恐怕那些個兄弟都在想辦法怎麼弄死我,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你似乎不信任我們?”

“別說我同你們不過是第二次見面,縱然是頻頻相對的人,在這皇宮裡又有誰會信任別人?”

“年前我們會為你掃除一些障礙。”

“你們訊息這般靈通,我都懷疑我成功之日是不是身死之時。”我的語氣不太好,到現在我都像一顆棋子,被這些人擺弄。

“你若不願大可自己公佈身份,到時候是由你們的皇帝給你找個駙馬還是成為聯姻工具,這都在你自己。”

我臉色漲紅,分不清是十幾年來被人第一次提及嫁人一事,還是因為他的口氣。

拓跋馳見我如此反而笑了,“現在看起來倒有幾分姑娘的樣子了。”

拓跋萱璃跟他還真是好兄妹,一個個的說話都那麼氣人,我甩袖就走。

“等等,你跟我去見公主。”拓跋馳按住我的肩膀。

我拍開他的手,“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拓跋馳摸了摸鼻子,差點忘了面前這人可是如假包換的女兒郎。

“行,那走吧,我有正事跟你們談。”

拓跋萱璃見我折返沒有露出絲毫詫異,等侍女備下茶水離開後便示意拓跋馳開口。

“殷惜敬雖有仁厚之名,府上也有些幕僚,但論處事果決狠辣之處卻不及殷惜和,之前的計劃是不是要改變一下?”

“什麼計劃?”我聽不明白拓跋馳所指。

拓跋萱璃說道:“按照之前的線報最有可能爭到東宮之位的便是你這位皇長兄,可現在看來你這位五哥才是深藏不露,要想讓你的路走的更順暢,最好的便是同時除去這兩個對手。”

拓跋馳也點頭道:“不錯,尤其皇帝的態度不明,殷惜敬佔著嫡長子的身份,這些年都沒能成為太子,這裡若說皇帝是擔心立太子後危及自己就有些牽強了。”

“皇長兄是個寬厚的人。”

“要登大位的人只有仁厚之心是不行的。”拓跋馳冷聲說道。

“我又何嘗不知,若是可以,我希望他不要丟了性命。”

拓跋兄妹對視一眼,都有些擔憂選的這個人太過仁慈,這條路一開始就註定充滿血腥。

4.兄弟鬩於牆

我與四哥見面時已不如他剛回宮那會兒,也許是因為婚事的緣故。

“六弟,上次跟你談的事如何決斷?”

我跟著四哥走到那日談話的湖心亭上,這句話他問出來的時候我便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人人都以為定下我跟墨國公主的事就有了爭位的念頭,四哥也是這麼想?”

“當然不是,正因這些謠言我才來問你。”

“如果我屬意皇長兄,四哥,你跟五哥會連我一起除了嗎?”

殷惜宏眉毛都快擰成疙瘩,“為什麼?”

“也許是衝著他那份仁厚之心吧,選他我也許還有命。”

“在你眼中惜和會軾兄屠弟?”

“別人我不敢斷言,起碼皇長兄不會。”

“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們了,五弟因著一樁婚事如今做事畏首畏尾。而你呢,因為婚事居然選擇最沒有可能的人,我看我還是趁早回邊疆。”

“四哥既然已經有了選擇,你身在京城還是邊疆不都一樣嗎?”

殷惜宏愣愣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嘆道:“你長大了。”

是啊,人怎麼可能不長大,否則怎會知道每個人面下隱藏的那些心思,殺人不見血才是最讓人害怕和擔憂的。

御書房內,我跟一眾兄弟靜立在一旁,中間跪著神情委頓的皇長兄,父皇龍顏震怒。

“孽子,這就是你做的好事!為了一個男子,居然連王妃都敢殺?”

殷惜敬沒有反駁也沒有自辯,一如進來那般跪著。

“說啊!”殷慎抄茶盞朝他的頭上扔過去。

“父皇,王妃不是煙兒殺的,可您自始至終都不相信兒臣,兒臣只求父皇饒他一命。”

“你還敢替他求情?鳳國皇室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看來你不止不想要東宮之位,連親王身份都不想要了!”

“如果父皇能饒過他,兒臣請父皇廢黜親王位。”

我大驚,忍不住喊了一聲“皇兄”。

父皇威嚴憤怒的眼光朝我看過來,我不卑不亢地跪下說道:“父皇,皇兄只是一時糊塗,請您原諒他一次。”

對於殷惜敬會愛上一個男人這件事我不覺得是多大的錯,縱然我還未曾對誰動心過。

“分桃斷袖,這樣的事你好意思為他求情?”殷慎一字一句問道。

“父皇,兒臣請您饒皇兄一次。”我垂著頭,不僅僅是父皇的目光像是知道些什麼,還因為這一切都如計劃般進行,可我卻還要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殷惜和也跪下說道:“請父皇饒過皇兄。”

我好奇這個時候殷惜宏為什麼沒有跪下求情,似乎從進門開始他的臉色就有些異常。

殷慎看了看站著的其他三人。沒來的只有六歲的小九殷惜恪。

殷惜寬說道:“父皇,若是尋常富庶人家,這樣的事確實算不上什麼,可皇室不一樣,更何況因此殞命的王妃還是武威大將軍之女,若就此揭過恐怕會寒了將軍的心。”

殷慎沒有贊同也沒斥責,只朝殷惜銳問道:“老八呢,你怎麼說?”

十二歲的殷惜銳怯怯懦懦的說道:“兒臣認為父皇說的對,皇兄不該因為一個平民毀了自己大好前途。”

“你是皇子,要有自己的成見,膽小如鼠他日封王后你要怎麼辦?”

殷惜銳因這句話驚得“噗通”一聲跪下,“父皇,兒臣知錯。”

殷慎失望地撇過頭,朝殷惜宏問道:“老四,你說說該怎麼處置。”

殷惜宏突然一怔,忙道:“若皇兄願意改過,親手處置了罪魁禍首,日後善待皇侄也算給將軍一個交代。”

“是嗎?那人是你的副將偷偷送到老大身邊的,這又怎麼說?”

我心下大驚,為什麼會這樣,那個人怎麼變成了殷惜宏的人?

殷惜宏嘆道:“我的確安排副將給皇兄準備了一份禮物送過去,可為何一匹汗血馬變成了一個人,這件事我實在不知情。至於禮物一事,我回京時給諸位兄弟姐妹都挑了一件送去,原本都是我親自送到眾人手裡,可那日去皇兄府上他不在,只能請敬王妃代為轉告,當日王府長史也在場。”

“你可真會拿捏一眾人的喜好,每個人的東西怕是花了不少心思,尤其在你皇兄身上,至於為什麼挑這樣一件禮物你們之中除了朕,恐怕就你跟老大心裡最清楚!”

這話牽扯的是什麼秘密我不得而知,但能瞭解這件辛秘從而佈局的人才讓我覺得害怕。

“父皇,錯不在四哥。”殷惜敬搶在殷惜宏之前說道。

“你,明日就自請去護國寺修行為國祈福,那個下作東西朕會安排人處置。”

隨後殷慎轉向殷惜宏續道:“還有你,枉朕想著你性子剛直不適朝廷爭鬥,可暗地裡卻藏著這樣的心思,去原州封地好好待著,此生無詔不得入京。”

東宮還未立,就有兩名皇子被踢出了局外。

我還沒有踏進拓跋萱璃的屋子,就聽到裡面有爭執。接引我過來的是他們的人,見狀只告罪一聲慢慢退下。

“你為什麼要自作主張?”拓跋萱璃的語氣不同於以往的冷清,隱含怒氣。

“因為你的計劃根本行不通,殷惜和不會上當。”拓跋馳說話還是跟平時一樣不溫不火。

“你究竟是因為我這個妹妹才這樣做還是因為惜朝?”

“既為你也為她。”

我走進去說道:“拓跋馳,這正是我今日想來問的。若說因我,我實在想不出換了四哥究竟有什麼意義?”

拓跋馳不悅的看了拓跋萱璃一眼,對於我的突然出現似乎有些意外。“他是一頭狼,現在還沒有露出獠牙而已,你難道被他那副兄弟情矇蔽了?”

“對於這些人是狼還是羊我心裡很清楚,難道你認為除去一頭狼留著一隻虎對我會更好一些?”不止拓跋萱璃有怒氣,我也一樣,唯一知道計劃去改變的人只有拓跋馳。

“你要聽真話?”

“當然。”

“殷惜宏對於不止是兄弟情,他們不該褻瀆你!”

我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兩年前殷惜宏之所以離開京城,不是因為不喜朝廷爭鬥,而是因為他居然把你灌醉,差點讓殷惜敬犯下大錯。”

我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怎麼也沒想到那日回宮參加太后壽誕,酒醉醒來後出現在父皇的乾清宮外殿居然是這個緣故。難怪父皇那日看我眼光異樣,莫非不是出於我的身份,而是因為這樁舊事?

可拓跋馳怎麼知道,這樣想我也這般問,至於拓跋馳的口氣我此刻並不想去考慮。“這樣的訊息之情的除了他們兩人恐怕也都被裡滅了口,你又從何處得知?”

“你們以為母皇真的不知道我跟著來?怎麼可能,不少訊息都是她派的暗衛打探而來。”

對於我那素未謀面的姑姑,我始終存有疑心,如此一來我疑慮更甚,但兩個人究竟誰才是為她辦事的呢?

拓跋萱璃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既是如此,你為何不提早說出來,幸好事發時惜朝沒有露出馬腳。”

“好了,還是談談接下來的事吧。這次的事五哥肯定會有所懷疑,我是不太相信他會因為那樁婚事就打住奪嫡的心思。”

拓跋馳聽我這樣說接道:“這個人不可小覷,我們暫時不能再有動作了。”

“其實我一直在想,我們這般辛苦算計,父皇健在,若是不出意外等我那些侄子都到了封王的年紀恐怕也輪不到我登位,你們沒想過還是另有安排?”

“這件事會有人處置,你只需要應對好那些兄弟即可。”

“我來猜猜,這個人會是誰呢?想要他的命,又要為我鋪路,除了我母妃實在想不出第二人啊!”說完我冷眼看向拓跋馳。

拓跋馳瞥開目光,我又看向拓跋萱璃。

“這件事你可以自己去問公主。”

到了幽蘭宮,雲硯見我臉色不好,擔憂的問是不是生病了?

我搖搖頭,只說有點心事想找母妃聊聊。自從那日頂撞過後,我極少進宮,印象裡似乎母妃許久不曾笑過了,是因我的緣故吧。

“母妃,從大燕滅亡之日起你就不曾為自己活過,這些年你後悔過嗎?”

“我從未後悔,即便你因此怨恨於我。”

“對於那位墨國女王,母妃瞭解多少?”

母親回憶起往日那位公主的風采,眼裡滿是崇敬。“她啊,是大燕最受寵的公主,可沒有因此有半點嬌縱,也沒有尋常公主那樣的柔弱,論才智不亞於男兒。但她沒有想過跟兄弟爭奪,她嚮往自由,所以跟著那個人走了。

可誰又能想到,最渴望自由的人如今卻被束縛在國君的位置上,在大燕朝沒有爭的卻在墨國爭來了,她如今手握生殺大權,這一切並非初衷。她是個念舊的人,大燕朝覆滅之時墨國國君新喪,一片混亂,她自顧不暇無力伸以援手。

經年後得知我進了鳳國後宮,墨國不可能向鳳國出兵,她安排人要帶我走。可我有了你,還有那份放不下的執念,才有了今日種種。”

“無論是她還是皇宮外的拓跋氏兄妹,於我而言都是陌生的,這個世上我只有您,我不想為了那個位置斷送這一切。”

母妃嘆道:“是璃兒那孩子讓你來的吧!”

“即便她不說我也想來親自問問母妃。”

“惜朝,你要記住,你身上留著大燕的血脈,你這一生的使命就是恢復燕朝。無論母妃做什麼,無論你將失去什麼,都是為了成就你。”

我顫抖地拉著母妃的手,聲音哽咽“可我不想失去您,我不要什麼大位,冒著虛假的身份做皇帝還是跟姑姑一樣成為一代女君王,都不是我想要的。”

“不要害怕,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所得有所失,你會是母妃的驕傲。”

那是我跟母妃最為沉重的一次對話,以至於很多年後我都清晰地記得那句話。

5.突變

我跟拓跋萱璃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也許是我太過擔憂,總覺得最近的風平浪靜之下掩蓋著一場巨大的風波。

“你怎麼在這?”約我見面的口信是拓跋萱璃的貼身侍女,可我到地方時見到的卻是拓跋馳,而且是取下偽裝絡腮鬍的拓跋馳,身姿挺拔面貌俊朗。

拓跋馳答非所問,“聽中原的人說在這間姻緣廟裡互許心願的人都能結成白首之約。”

我怒道:“口信不是表姐的意思?”

“我知道你們是假成親,可我很羨慕。”

拓跋馳不論樣貌還是才學,確實會令很多女子傾慕,拋開我們的身份,我對他並不厭惡,但今天的事讓我很生氣,我討厭被人欺騙。

“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都不該以她的名義把我約到這裡。”

“惜朝,如果有一天你回覆女子身份,願不願意嫁給我?”

我愣住,片刻後嘆道:“你該知道不可能會有那麼一天。”

“是嗎,那真是可惜。”

“你約我來這裡就為了說這些?”

“不全是,我給你特意做了一份禮物,在這裡開啟日落時會很美。”

我看了看日頭,離日落估計不到半個時辰。

“什麼禮物?”

拓跋馳帶我走至許願廟後的平臺之上,那裡放著一個尺寸見方的木盒子。

“這是我們墨國的一種機括,我稍加改動放了煙沙在其中,稍後你按動機括,裡面會噴出絢麗的煙沙,夕陽對映其上,炫彩奪目。”

我不知道平常女子得這樣的禮物會是什麼情緒,我雖然還責怪他騙我來此的方式,見到此物也有些新奇。

“中原倒是不曾見過你說的這般東西,機括在何處?”我圍著看了看,似乎沒有可以開啟的地方。

拓跋馳滑動一塊木板,裡面露出精巧的機括,笑道:“你把這塊小橫木往下按,每按一次會噴出一道煙沙。”

我彎下身子,試著按照他說的方法按動橫木,沒有動靜,我睜大眼狐疑的看著他。

拓跋馳笑了笑,右手蓋在我的手背上,稍稍用力按了一下,只聽“喀嗒”一聲,木箱上面的蓋子分兩半開啟,裡面像膛炮一樣的東西朝天上斜射出去,升至半空時“嘭”的一聲,突然變成一道彩色的流沙灑落,綻放那刻夕陽正好在其中,的確是奇景。

我起了興致,又放出幾道煙沙。

“你喜歡的話等我填好沙,下次再帶你來。”

拓跋馳笑道:“好。”

我不知道就在我按下機括那刻,決定了一個女子悲慘的命運。

進城後我跟拓跋馳在玄武街上分開,我的新王府與他們眼下住的使臣行宮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到了王府,我還未進門,長史齊清秋就一臉焦急在門口轉悠,見到我立刻跑過來。

“王爺,您總算回來了!”

我翻身下馬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王爺,皇上遣王妃入宮,誰知光王他……”齊清秋壓低聲音,說到後面卻不知如何開口。

我一把扯過齊清秋的衣領,怒道:“王妃呢?”距離大婚不到十日,殷惜和他怎麼敢!

“蘭妃娘娘擔心她想不開,留在宮裡了,讓屬下找您趕緊進宮。”

我推開齊清秋,重新翻上馬背一路跑向宮門。

在宮門口我一鞭抽開攔我下馬的守衛,進了皇宮仍然縱馬而行,這不合規矩,可我顧不了那麼多。

“母妃!”我衝進殿中,看見臉上猶帶淚痕的母親。

“你去看看她吧。”

我踉蹌著進去,拓跋萱璃的目光朝我看過來,有怒有恨,也許還有其他,我分辨不清。

“究竟是誰害了你?”我半跪在塌邊,握著拳問道。

“流沙信是你發的?”

我渾身戰慄,不可置信地問道:“是拓跋馳安排的人看到訊號設的圈套?”

拓跋萱璃嘆道:“你走吧,暫時我不想再見你。你我的婚事本就是一個局,如今毀了殷惜和也不錯。”

“表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安排你的貼身侍女給我傳口信見面。是我害了你,是我!”我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臉上,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你走。”拓跋萱璃背過身子,肩頭顫動。

任我再說什麼她都不肯應我一句,我失魂落魄地離開。

殷惜和已經被父皇安排的侍衛關押起來,我只能去找父皇,可我想不到在這裡會見到拓跋馳。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是你親妹妹!”我顧不得向父皇行禮,衝過去一拳打在拓跋馳臉上。

殷慎怒道:“放肆!”

我停下手轉過頭冷笑道:“就是因為他,五哥才對萱璃做出那樣的事,父皇為什麼要攔兒臣?”

“我還未追究你們母女瞞我的事,你還敢提她!”

隱瞞多年的秘密居然就這樣暴露,是拓跋馳一開始就在謀算,還是墨國那位女君主?

殷慎又道:“墨國三皇子拓跋馳本應繼承王位,皆因你那位好姑姑不守婦道,牝雞司晨。他隱忍多年就為了奪回王位,朕已經答應他,恢復你公主身份,大婚之日不是娶妻,而是招駙馬。”

“拓跋馳,你可真是好謀算。既已打算將我的身份公之於眾,又何必牽連萱璃?”

拓跋馳沒有因為那一拳憤怒,卻不再披著那副偽善的麵皮,“她跟那個女人一樣,權利心太重,這也罷了,她最不該的就是對你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皇長兄因為這樣的情餘生困在護國寺,是因我。如今拓跋萱璃也因為這樣的情被人陷害失去貞潔,也是因我而起。

“就因為這樣,你害了皇長兄,又加害萱璃?”說完我看向父皇,“這人狼子野心,為了權勢什麼都做得出來,父皇不在乎我的餘生,難道連謀害親子之仇也可以不計較?”我已經不在乎暴露更多,即便這件事追究起來我無法推卸責任。

“身為皇子想要爭奪,就必須謀劃好每一步,輸贏關乎生死,他們輸了。”殷慎的冷酷可見一斑。

“父皇,拓跋馳究竟許諾了您什麼?”

“此事不必再議,自即日起你好生留在王府,宗牒變更和婚事朕自有安排。至於那位公主,朕會多加賞賜予以安撫。”

我覺得眼前這兩人能合謀在一起不是沒有理由,都是一樣的殘忍。

6.天譴

我被封為“柔善公主”,王府也變成了公主府,母親因為這件事被幽禁冷宮,所有的計劃都因為拓跋馳這頭豺狼變了。

公主府周圍被侍衛日夜看守,我連出門都被禁止,等著大婚之日到來。

是夜,我換上夜行衣,翻身越過牆頭。

“公主,您這又是何苦?”這個位置今夜值守的侍衛長是廖智,也是我身為王爺時的端王府參軍。

“廖智,我去見拓跋公主一面,天明前會回來。”還不到暴露的時機,希望他顧念曾經的情義。

“可是皇上命令您大婚前不能離開府邸,縱然我可以冒死放您離開,可其他侍衛的生死我總要顧及。”廖智看了看幾尺外的其他侍衛。

我笑道:“得你這句話便足以。”

廖智沒想到其他是五名侍衛並未上前阻攔,心裡一驚,也歇了再攔的心思。“望公主遵守承諾,天明前歸來。”

我來到一處院落,徘徊許久卻猶豫要不要進去,可好不容易才得到訊息,拓跋萱璃暫時住在這裡。

裡面還燃著燭火,尋思許久,我翻牆而入。

“王……公主,您怎麼來了?”侍女華莎從屋裡出來時,我正好走上臺階。

“表姐還沒歇吧?”

“嗯,公主還在看書。”

“那我進去看看她。”

我出聲說話無非也想讓拓跋萱璃知道我的到來,若還是不願見那我只能離開,還好她沒有說話。

“表姐,姑姑可得到訊息?”進屋後,我迫不及待的問。

“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為何還要送訊息回去?”

“什麼?拓跋馳做的這些事都是你們的安排?包括你那件事?”

“是,但不全是。母皇大概也沒想到拓跋馳會因為你改變計劃,太早地洩露了你的身份。不過還好,至少你的父皇同樣被他矇蔽了。至於我,不過是演戲給大家看罷了,不是連你都曾說過碧莎裝我裝的太像。”

難怪那日之後我都沒見那名喚“碧莎”的侍女,我又驚又怒:“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恐怕不知道,我原本就是天定的祭司,我試圖抗爭,可經過許多事我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不信這些,若祭司占卜之術靈驗,為何還有拓跋馳一事。”

“他既在預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是個變數吧。”

我把拓跋馳出現以來發生的事都想了一遍,心下一寒,“姑姑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天譴即將來臨,墨國的領土將會被黃沙吞噬,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遷入中原。”

“所以拓跋馳希望殷慎助他奪取王位,向殷慎貢獻綠洲寶藏都是假的?”

“這是他自作主張的允諾。”

“如今我身份已經被揭破,你們又計劃推哪顆棋子上位呢?”

“由始至終都是你,也只能是你。”

“呵,中原不同於塞外,你們還指望我成為女帝。”

“你若不想實現你母妃的心願,讓她一輩子幽禁在冷宮,你不做也可以。”

“拓跋池說因為你我的婚事才有了那天的事,這話又有幾分是真?”

拓跋萱璃嘆道:“真假都不重要,祭司所有的感情都要奉獻給上蒼。”

7.尾聲

大婚前三日,殷慎暴斃,查明死因固然重要,但國不能一日無君,朝臣分派擁立親王繼位,更甚地提出擁立殷惜銳、殷惜恪,唯有一人出言擁立我這個曾經的端王。

這自然會被眾人抨擊,首先我是個女人,其次是個已經被先皇指婚給拓跋馳的女人。

朝臣明爭暗鬥,拓跋馳來公主府見我。

“是你們做的對不對?”

“三皇子真會說笑,你未曾言明何事我怎麼知你說我做過什麼?”

“你是聰明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說什麼。不過你高興太早,換誰繼位你都會是我的新娘。”

“時至今日,你哪裡來的傲氣說這些話?”

“我今日是來告訴你,別奢望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等著三日後跟我成親。”

“看來你現在真是被困住了,不止如此,更不瞭解中原婚嫁禮儀,尤其皇室。先皇殯天,按禮制,皇室三年內不得行婚娶之事。你看,公主府所有的喜慶之物早已換下。”

拓跋馳怒道:“不可能!”

“那你自可去問問他人,或者與你合謀的光王。”

拓跋馳壓下怒氣,冷笑道:“你不必激我。”

正說話間,大理寺丞焦禮帶著人來到,侍衛見了拓跋馳便迅速將其抓住。

焦禮拱手作禮道:“攪擾公主了,此人用心險惡,設計陷害鳳國皇室,如今證據確鑿,只等新君下旨發落。”

拓跋馳掙扎著怒道:“你撒謊,你們都被這個女人騙了!”

我冷笑道:“拓跋馳,你自詡聰明智謀無雙,可天下比你聰明的人有很多,你的情於我可有可無。”

“殷惜朝,我不會放棄,你一定會是我的女人!”

焦禮斥道:“把人帶下去,再對公主無禮罪加一等!”

拓跋馳不甘憤怒的聲音漸漸遠去。

“焦大人,不知如今朝堂上選出哪位王爺繼位?”我裝作被禁足公主府對外界毫不知情的樣子。

焦禮笑道:“公主,臣還領了一道太后懿旨,令您明日以親王裝束與群臣一併到宣政殿。臣在此恭喜公主!”

“先皇新喪,喜從何來?不過既然太后有懿旨,本宮自當遵從。”

我再次以端王身份踏入宣政殿,皇帝寶座還空著。

少卿,太后帶著殷惜恪緩緩進來,群臣行禮。

“國不可一日無君,哀家與六部大臣議過,擁戴九皇子為新君,新君年幼,親政之前著端王輔政。”

不知內情的朝臣互相看了看,光王舊部鄭滸出列道:“太后,端王已恢復公主之身,且有婚約在身,三年後按禮制便可成婚,如今再履職親王位,恐怕於理不合。”

“大理寺丞跟禮部姚愛卿,你們給諸位大臣說說箇中情由。”

焦禮出列道:“經查,墨國三皇子拓跋馳與光王陰謀往來,先皇暴斃一事正是兩人所為,證據確鑿。”

姚政褚接著說道:“拓跋馳狼子野心,其罪當誅,婚事已作廢。公主復親王位,輔政期間不行婚嫁之事。”

太后看了看眾人,“柳作營一直屬端王管制,端王此前文治武功皆不亞於其他王爺,諸位愛卿可還有異議?”

六部大臣率先稟道:“臣等無異議。”

其他朝臣見此不敢多言,柳作營是什麼地方都心知肚明,太后此話無非是告訴眾人,我今日站在這裡,不僅僅以女子之身恢復端王位,柳作營也一併回到我的手裡。

散朝後,我來到慈寧宮。

“惜朝,先皇非我親生,過往的種種哀家不再追究你的對錯。但哀家不糊塗,今日局面你運作了幾分哀家心知肚明。光王獲罪,景王無端中風在床,敬王、平王聯合上書擁你輔政,如此種種論親王手段你勝過眾多皇子。哀家只提醒你一句,你身上還流著鳳國殷氏的血脈。”

“是,臣謹記於心。”

太后笑道:“莫非往後只跟哀家論君臣,不論親情了?”

“適才太后說的是政事,自當論君臣。”

“罷了,你去吧,皇帝年幼,日後你多用心扶持。”

權勢回到我手裡,甚至比之前更大,我再不用像之前那般活得小心翼翼。

“母妃,我雖不能恢復大燕國號,但鳳國的天下如今已掌握我的手裡可算遂了你的心願?”

“那日談話我便知你有了自己的謀算,璃兒你是不是已經送走了?”

我笑道:“她是繼承祭司長的人,自然要回墨國。”

母親皺眉,“你跟她又想謀劃什麼?”

“母妃放心,我不會置墨國子民不顧,姑姑喜歡自由就該還她自由。”

“你……”

“十五年清修,我沒有練就一顆佛心,拓跋馳也算成就了我。”

我昂首闊步走在皇宮裡,鳳國皇室因我起波瀾,但我會讓鳳國走向輝煌。(原標題:《雙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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