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進入冬季，我給爸媽買了衣服、鞋子，保管讓爸媽暖暖和和的過冬。

看著自己買的有型、又保暖、又輕盈的羽絨服，想起爸穿了多年的舊軍大衣。心想，只要舊軍大衣還在，這羽絨服爸哪裡會穿，最多就是會客時穿上幾回。父親年年都是穿那舊軍大衣。

把新買的衣服放下，偷偷到爸媽屋裡找出我爸的舊軍大衣，找個袋子裝起來，丟一邊，神不知鬼不覺。不免得意一笑。

看到父母因為我買回來的衣服，嘴裡罵著我亂花錢，眼裡卻都是笑意。

這時父親想起他的舊軍大衣，“老婆子，把我那大衣拿出來拍拍，去去塵。今兒太陽好，拿來曬曬。”

母親邊往屋裡走邊說，“知道了。”

不一會母親的聲音從屋裡傳來，“老頭子，那大衣你放哪了？”

爸一聽，急了，匆匆往屋裡走，“開春的時候不是你放的大衣，不在櫃子裡放的好好的？”

我聽的一陣心虛，手裡慢慢疊著買的衣服，耳朵豎的老高，收聽著父母屋裡的聲音，怕錯過有用的資訊。

不一會，屋裡傳來父親罵咧咧的聲音，我耐不住，進去一看，父母把櫃子裡的衣服都拿了出來，床上、桌子上、椅子上都是衣服。看到這情況，我是有一瞬間的蒙的。

我有些虛的問：“爸媽，你們找什麼呢？”

我媽瞧見我，一面手不停的翻找，一面說：“就你爸那軍大衣，今年開春的時候曬好了放櫃子裡了的。現在也不知去哪了。”

我爸聽了我媽這話，更氣，“肯定是你放哪去了。”

我媽也不甘自受冤枉，“那會我放回去還是你看著的，是不是你自個拿出來又放哪了？你好好想想。”

“我沒動。前兩天天不太好，我還瞧見在櫃子裡的。”爸把整齊的衣服翻了個遍，嘴裡急得好似都起了泡。

看到這，我這心裡，更虛了。可虛著虛著，就不虛了。不就一件多少年前的舊軍大衣了，也不知補過多少回了，早該丟了，至於弄成這樣。

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我自告奮勇的承認，“是我丟的。爸，以後你就穿我的羽絨服。”

爸媽一聽，愣了一會。還是我爸反應過來，劈頭蓋臉的罵。我不服氣。反嘴就懟了回去。我爸瞧我一副我沒錯，是你錯了的模樣，氣的扶了扶胸口。

我媽急了，揚起胳膊猛拍幾下我後背，“說，丟哪了。”

我不禁瑟縮幾下，吶吶的說：“丟外邊垃圾桶了。”

我爸聽了，匆匆往外走。我媽又氣的拍了我好幾下。可把我委屈的。從小到大還沒被爸媽這麼罵過呢。就為一件舊軍大衣衝我發脾氣。

我悶悶的坐在椅子上不說話。我媽整理著滿屋子的衣服，看我渾身上下散發著我很委屈的氣息。有些氣極又有些好笑。

“怎的，現在這模樣，之前怎的有膽子丟你爸的軍大衣。”

我憤憤的道：“我買的那麼多外套，我爸穿過幾回？那軍大衣穿了那麼多年，早不暖了。”

我媽頭也不回的懟我，“你也知道你爸穿了好多年？你說丟就丟？誰說穿了那麼多年就不暖了？我還能讓你爸凍著過冬不成？”

我被這一連串問得發懵。

看我這模樣，我媽又問：“你爸那大衣你可知穿了多少年？”

這到問倒我了，只記得好像一直都在穿。也不知我爸穿了幾年。我又想了一會，試探的說：“很多年了。從我小時候了吧！”

我媽瞟了我一眼，“不止。”

嗯？我可來勁了。不止？爸媽生了三個，我還是最小的，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呢。這麼想著，我很是疑惑，“一件軍大衣能穿那麼久？”

我媽說：“從你爸十三四歲時就穿著了。”

我是一驚，怎麼算來，穿了快半輩子了。深知這其中肯定有故事。忙催促我媽快講。

媽想了想，才慢慢道：“這事，還是大伯母，就是你大奶奶說給我聽的。”

“你爺爺去的早，那時你爸才七八歲，在那樣的年代裡，你奶奶帶著你爸，生活可想而知。雖有你大爺爺幫著一點，可那時候誰家也不比誰家好過，更何況你大爺爺家也有三個娃的。後來你爸年長几分，又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沒吃的，十幾歲的年紀，你爸瘦成了皮包骨。你三爺爺是你爺爺走了兩年時出去打拼的。回來時是你爸十三四歲那年的冬天，你爸穿著往年又黑又舊的已經薄得不像棉衣的棉衣，整張臉凍的紅紅的。你三爺爺帶的吃的多，看著你爸那樣子，你三爺爺當即脫了穿在身上剛買的軍大衣，給你爸穿上。咱家的男人都高大，你爸那會又比較瘦小，就像裹在大人衣服裡取暖的小孩兒一樣。”

說到這，我媽頓了頓，“你大奶奶說，你爸剛穿上一會，整張泛紅的臉仰著頭對你三爺爺說，三叔真暖和。看著你爸那模樣，眼睛酸的就想掉眼淚。那個冬天，是你爸那麼多年來，過的最暖的一個冬天。那軍大衣，你爸一直都保管的好好的。也因為那軍大衣，往後你爸每年的冬天都是暖和的。”

媽似想到什麼，輕輕笑了笑，“我當初看上你爸，還是因那軍大衣，後來才決定嫁給你爸的。”

這可把我好奇心吊得足足的。我媽也不用催。

“我們村子和你爸村子的地是在一塊的，下地幹活時，也會看到你爸，因著年齡到了，不免對同齡人關注幾分。我就問你外公你爸的事。你外公說，知道你爸家裡除了只有母子倆外，並不是很清楚。倒是對你爸那軍大衣有些瞭解。你外公說，外人都知道你爸就兩樣不能惹，一件是不能弄髒弄壞他的軍大衣，一件是不能說他三叔的壞話。若是有人犯了這兩點，你爸能和人往死裡打。後來我就想，你爸只是因為你三叔給了一件軍大衣就做到這份上，還能把軍大衣如此呵護，我覺得你爸這人挺可取的。我就讓你外公去打聽你爸的為人和你奶奶是個什麼性子。你外公不同意，說你爸家窮。我呀！就把自己的想法和你外公說了，並表示如果不合適再找就是了。過了半個月，你外公把我找來，一個人悶悶的抽著煙，許久才開口問我，當真不怕嫁過去會過苦日子？我就明白了，你外公是認可你爸了。到了這份上，也沒有什麼好扭捏的，畢竟當初還是我提出的。我就告訴你外公，那就你爸吧！後來經人聯絡，我與你爸見了幾面，雙方都覺得不錯。也就定下了。”

“你爸脾氣有時候是爆一點，但對我確實不錯，大多時候也細心。你奶奶性子也好。雖嫁過來那幾年是窮是苦了些，但日子很舒心。後來這日子也就越過越好了。”

我聽到這，也不禁跟著我媽笑。隨後又問：“現在的軍大衣，還是三爺爺給的那件？真留了這麼久？”

我媽被我問的直傻笑，“你這傻孩子，怎麼可能呢！”

我還有些不高興呢，畢竟我爸還是第一次罵我罵的這麼厲害。“那為什麼？”

“現在的軍大衣說是也還是那件，說不是也確實不是。”

“一件大衣再結實，外邊還是一樣，多穿幾年也就不暖了。我記得，我嫁過來前你奶奶給補了一次棉花。頭兩年，我又補了一次棉花，後來又補了幾次。大衣外面的布料我也換過一次。大衣早就不是當初那件了。若說你爸捨不得你三爺爺給的那件軍大衣，是沒錯。但不如說，是捨不得那麼多年的回憶。畢竟那是從困苦時就陪著你爸過來的。”

說到這，我媽摟著我說：“生你們三個的時候，家裡也沒有多好，衣服這東西能不買就少買，夠穿就行了。有錢還不如給你們多買件衣服，買點糖吃。你們上了學，你爸更捨不得買了，寧願給你們買筆買書買新書包。而那件軍大衣也是你爸那麼多年能暖和過冬的依仗。”

說到這，我媽恨鐵不成鋼的點著我額頭，“你還不如你兩個嫂子，你嫂子知道你爸很少穿外套，買的都是內裡保暖的衣物。你呢，買了一堆外套放著，如今還敢把你爸的大衣給丟了。”

我臉一紅，連忙起身道：“沒丟，在雜貨間裡。”說著去拿了大衣出來。

媽仔仔細細的翻看了大衣，拍了拍拿到院子裡曬上，等爸回來就能看到。曬好衣服，媽回頭對我說：“待會你爸回來記得跟你爸道歉。”

我吶吶的說：“知道了。”

等我爸回來看到院裡的軍大衣，終於高興了起來。我趁機跟我爸道歉，我爸終於賞了我幾眼。

離開前，我特意拍了我爸的軍大衣，後來買了一件一模一樣的軍大衣。我沒敢直接給我爸。我悄悄給了我媽。等天氣真正冷了起來。我看到我爸就穿著我買的軍大衣。我媽說我爸把那件舊的好好藏起來了。現在整天穿著我買的新軍大衣跟我媽炫耀。看著我媽說的時候笑著的模樣。我知道我做對了，戳中了爸媽心裡的那個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