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閒不住，一有空還是往敬老院跑，她擔心婆婆吃不好睡不好。

普通的敬老院不像電視上演的電視劇，一人一個單間或者一人一個護工。普通人承擔不起那個費用，是8個或者6個人一個房間，有男有女。

有像婆婆一樣完全不能自理的，還有可以自己起床上廁所的。

廁所就是一個簡單的凳子，中間有個窟窿下面配著便盆。放在屋子中間，能自理的老人直接就可以脫褲子方便，沒有遮擋。到了這個歲數，已經沒辦法再計較羞恥不羞恥。

屋子裡的味道也很不好聞。

一個樓層只有兩個護工，一男一女。卻管理著十多間房子，根本忙不過來，吃飯要等喂完一屋，再喂下一屋。

二友天天一下班就跑到敬老院裡先喂母親吃完，再喂些水果，才回家。

護工卻跟他抱怨，不要老人吃完飯就喂水果，因為不能自理的老人吃完就會排便，而他們還要喂別人吃飯，根本照顧不來。

二友心中酸楚，只得等了母親吃完飯吃了水果排完便收拾完再回家。

這天小四早早下了班，過來看婆婆，發現婆婆沒有蓋被子，凍得哆哆嗦嗦的躺在那。

她氣憤的找到護工問道，為什麼不給老人蓋被子。

那女人戴著眼鏡大聲嚷嚷，這敬老院就給你家一人開的？天天圍著你家轉，別的人還管不管，她不聽話非要動來動去被子掉了也不會叫，誰能知道。

小四說不過她，也怕真跟她翻臉等她前腳一走，後腳她就拿老人出氣。

只得忍下脾氣好聲好氣賠禮道歉。

“哼！”那胖胖的女人用鼻孔哼的一聲就走了。

小四坐在婆婆床邊，眼圈當時就紅了。

隔壁床的另一位老人說話還算利索，就是不能動彈。“小王給她洗完澡，被子沒蓋好就走了。我喊了小王半天，她也沒理我。”

小王就是那個戴眼鏡的護工。

被送到這裡的這些老人，能動的還好，不能動的根本沒有人尊重。

又不能動還說不出來的，連人都稱不上。護工欺負他們，連做人的尊嚴都沒有，子女經常來的護工還會看人下菜碟，子女不來的捱打是常有的事，死也死不了只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小四常看到新聞裡保姆對老人如何如何，她也知道在這地方，肯定不比在家裡伺候的精細，但是她也沒有辦法，人過半百，她也是個即將步入老人行列的中年人。

過了不久，老人明顯瘦了下去。兩面的臉頰深深地凹了進去，幾乎成了皮包骨。

小四和二友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二友不敢提將老人接回去的事情，小四剛治了腰有點好轉，家裡也花了不少錢。

小四也難受，每次她離開敬老院婆婆總是看著她走到門口，關上門還能從門上的小窗戶看到她還在盯著她看。

婆婆什麼也不說，只是眼中的戀戀不捨如此明顯，似有千言萬語般揪著他倆的心。

快過年了，婆婆的兒子兒媳和女兒大家都先後去了敬老院，給老人買了許多補品。

老人也難得的眼裡有了喜悅，房間裡也有其他老人的家屬來看望，大家聊著天也算其樂融融。

但絕口不提為什麼要送老人來這裡的問題。

到了晚上，小四來看到老人床下的補品便知道其他幾家過來了。

“哥和嫂子小三他們都來了？他們都買好了票，要去外地跟孩子一起過年了。”她開啟一箱八寶粥，倒出熱水在飯盆裡，把八寶粥的罐子扔到裡面燙，導熱一會里面的粥就溫了。

“媽，小小子今晚夜裡也坐火車回來了，明天我帶您大孫子來看你。”她開啟蓋子，用勺子把粥小心的喂到婆婆嘴邊。

“...好，小子...回來...好。”婆婆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太甜。小四又給婆婆餵了溫水，她怕浪費，撿著把剩下的粥喝掉了。

晚上兒子回來，她熱火朝天的煮著麵條。上車餃子，下車面。這是這裡的傳統。

“媽，明天一早喊我起來，我要去看奶奶。”兒子吃了麵條臨睡之前還叮囑她。

“你多睡會，坐小半夜車怪累的。你醒了我們就去。”

“沒事，你起來喊我就行，我睡眠淺，睡點兒就夠。”

到了敬老院，聞著這裡的味道，兒子還有些不適應。

老人躺在那裡看到他來了，眼裡的喜悅都要溢位來，激動的眼睛都紅了。其他的孫子孫女都好幾年沒看到了，只有這孩子年年都回來。

二友也坐在床邊，一家人圍在一起分享孩子在外面的經歷。笑個不停，連躺在床上的其他老人也開心了不少。

只感覺這敬老院的窗戶都透出些許陽光。

出了敬老院，三個人往外走。笑容就淡了下來，怎麼也撐不起嘴角。

小四第一個忍不住哭了，她抹著眼淚止也止不住。二友也紅了眼圈，他對自己的無能生氣。他們的兒子只是看著敬老院的牌子默默不出聲。

東北的冬天很冷，外面到處是沒有融化的雪。敬老院的門口都沒有人清雪，因為進到這裡的老人沒有幾個再有機會自己走出去。

“媽，我將來不想送你來這種地方。”

小四看著懂事的兒子，再看看羞愧的老公，再也沒忍住，終於大聲哭了出來。

過年這一天兒子跟老公在門外貼對聯，小四一個人備足了一桌子的好菜。

絞肉餡的時候卻犯了難，她端著盆走到單身床邊問到“媽，今天你想吃什麼餡的餃子。”

婆婆穿著嶄新的大紅棉襖躺在那，艱難的說道“...肉。”

這是真實發生在我身邊的故事，姑姑的婆婆沒在敬老院待多久，又被接了回去。

雖然大家生活的都很艱難，但是這份孝心真的很可貴。

她做的事情值得我尊敬，其實沒幾個人能做到。

你想我們帶孩子的時候一地雞毛也很累，但是因為有希望，所以可以忍受。

可是伺候老人，她比孩子還大的多，費力的多，看到的都是生命即將逝去的痛苦，那種心理上的壓抑跟身體的累成幾倍的壓在身上，感受是不同的。

希望大家能珍惜跟父母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為過一分少一分。也不要嫌棄他們的一切變得慢，因為曾經的我們也很慢，是他們教會我們如何去奔跑。

新的一年，祝全天下的父母，都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