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老五——

1.

水老五，我15歲就認識他。

那天，我被人追殺到一個隧道，那裡面特別臭，裡面全部是流浪漢的屎，這是個死隧道，有一邊塌方了。反正我遇見這個隧道時，就這個樣子。他們放棄了追趕，我也沒踩著屎。

我14歲，被人打，也打人。壞孩子。真噁心，這個稱謂。他們是壞孩子嗎？我是壞孩子嗎？。都是畜生而已，我只是是條狼狗，餓了老子就要咬，瘋了什麼都給你咬斷。

我就在學校門口，親了一個女孩而已，我感覺她不會喜歡我，親一口算了，留個記憶，我這個人不喜歡糾纏。居然來那麼多人追我。我暈，我是親到乾隆的女兒了嗎？我已經不喜歡她了，她本是我內心的天使，但她招惹來的全是畜生，我算是明白了，這些狗都舔她的，一定的，不是說誰都舔過，而是可能都在想舔。而我從來沒有想過舔過她。我只想留一個吻的記憶，雖然點自私，但合情合理，我他媽又沒病，表示一下怎麼了，我都說了，我不糾纏。

水老五剛拉完屎，看我不是這裡的人，告誡我，小朋友，趕緊走，這裡危險。

一個死隧道，危險什麼。我很當然地說。

他又說，人是活的，一會那幾個傢伙回來，要搞你哦。

我一聽日我。我小刀一亮出來，就說，我殺翻他們。

他說，他們最喜歡搞你這種了。

這話確實，讓我有點想法，這什麼社會，啥人沒有。

我多問了一句，他們真這樣做過，搞男娃？

水老五給我說，什麼都搞。

我問，警察不管？

水老五又問，你被搞了，警察會管嗎？

我想了想，我爸媽都不管我。他說的也是。

但我現在又不能走，外面那幫人，在等我。他們知道這個隧道是死的。他們可能和我一樣，被搞了，沒人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這個想法。

外面人要搞我，待在這裡要被搞。你能救救我嗎？我對這個流浪漢說，我當時不知道他叫水老五。

他叫我進他的麻袋，他把我扛出去。之前他還說了一句，你這個身材，好辦。

我心眼多，我怕他坑我給他朋友搞。

我也算江湖人了，這點意識我是有的。

但這個老子覺得不太好問。乾脆撕破臉。我說，行，今天我不死，我認你這個朋友。不管是被打死，還是被搞死，只要我不死，打我的人，搞我的人，必死。

水老五，想了一會兒說，每天一個麵包和一袋牛奶。

我們成交了。

進麻袋前，我問他，這個麻袋裝什麼的。

水老五說，裝垃圾的。

那就行。我又問了一句，我頭能在上面嗎？會不會暴露。

水老五想用垃圾蓋住我的頭。

我警告他垃圾蓋我可以，但要乾貨。

就這樣我上面有些我不想說的東西，爛布，爛襪子，還有一隻死貓，但都是乾的。

那個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在麻袋裡的味道里。

2.

簡直了。我自己都不吃什麼麵包牛奶，這髒貨還搞得洋氣。其實我根本不想送，因為老子不喜歡買什麼麵包牛奶，太娘了。蓋飯，麵條，粉，哪個不管飽。我糾結送還是不送，不，肯定要送，他救過我。這點道義，我沒有嗎？

乾脆不買了，小學生都有這些，直接搶他們的。

我把麵包和牛奶遞給水老五。我說，我不能天天來，我有時候，可能有事，乾脆算錢吧，怎麼樣，一天麵包牛奶的錢，我拿給你，你自己買，比如我拿5天的麵包和牛奶的錢給你，我可能五天內，就不會來了。

水老五表示可以。問我幹什麼工作。

我說，我才15歲，能幹什麼工作。

水老五又問，那你的錢怎麼來的。

我感覺他這個人有點問題，我就說，你又不是我爸，你管幾把怎麼來的，我給你拿來了，這就是義氣懂嗎？就算去偷去搶，不是你去，是我去。

水老五說，行。

我點起一支菸，這裡真臭。

這個時候來了幾個流浪漢，有個叫了他一聲，說，水老五，這是你兒子啊。

我看著那幾個髒貨。

水老五說，不是，朋友。

那人回了一句，你朋友真多啊。

我的注意力回到老五這邊，感覺這老貨，這裡應該說得到話，也算在這裡混得不錯吧。

我經常搶錢就被抓了，水老五居然來看我。我說，你記著就行，不用來看我，我出去會都給你的。水老五反問我，我打算給多久。 我說既然答應了，給到你死。水老五說，那你直接殺死我，就不用給了啊。我說，這不是我的為人，小人才做的事。水老五又說，你搶江洋大盜，可以說這個話，但你搶小學生，好像不太對哦，你這話，你想想。

老子一聽，感覺是有點道理。但我說不出這是什麼，我只是感覺有點不對，我以為我很兇，我很敢打，我像男人。但我從來沒這樣思考過，我覺得他們怕我，天生就應該被我打，但我確實沒有打過不怕我的人。我說，我這次出來，不會再搶小學生，你說的也對，以後，我只搶高中生。

水老五又說，我還以為你說，你要搶飛機大炮，搶江洋大盜，或者搶抓你的人。

我笑了。我說，你把老子當傻子差不多，搶那些，你怎麼不去搶，槍斃你狗日的。

水老五也在那裡笑，我真搞不懂，他在笑什麼鬼。

他走時，還嘀咕了兩句我說的話，槍斃你狗日的。

幾日後，我被打了，兩個拿棍子的傢伙，穿著制服。他們問我這些學生是不是我搶的，我說不是。

接著口水和血，耳鳴，幻燈片。

我哭了，但沒哭出聲。

我特別瘦，有個傢伙說打起我不舒服，像竹竿。

我還不到手。手腳都被拷著。

我拉屎在褲子上。啊，啊，啊。一直叫。

我要殺了這幫人，我要殺了他們。

後來他們沒有拷我了，我也不想還手也還不到手，我只想他們別打我了，我只是感覺我還活著，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是廁所裡的一坨屎。

但有時候我會笑，像個瘋子一樣說著，槍斃你狗日的。

我經常對著牆壁說，槍斃你狗日的。

3.

出來後，我想做一個詩人。

我只能住在那個隧道里，在屎尿味裡思考詩。我認識的字不多，我需要一本字典。這個世界你撿不到錢，但應該可以撿一本字典。這是我的一句詩。

水老五答應收留我，其實隧道不是他的，這裡的老鼠蟑螂都知道的，不過，我還是感謝他收留我。至少他在，我不會被搞。

水老五感嘆，少管所教育的偉大。

我輕輕一笑，不說什麼。

刀光劍影，水火石崩。

劈不開我的溫柔。

不料，一陣風足矣。

我只能輕輕一笑，水老五他不會懂，他文化不夠。他們都是流浪漢，一坨肉而已。我是站著不動流浪的詩人。

我和水老五的約定，我一直記著。但他說不用了，這裡難得來個詩人。我很感動，吃飯的時候，有三片肉，我一片沒吃，水老五全吃了，我特別感動。

我很喜歡牆壁，我喜歡靠著牆壁。我吃東西的時候，喜歡蹲著，我睡覺的時候要縮成一團抱住自己。有一晚隧道來了一道暗淡的光，我看見地面一隻老鼠走過，水老五死的時候就在我旁邊落的氣，他說過，病走了，他也就死了，這就是養病。那晚很幽靜，是因為那道光。

水老五出生在一個火車站附近的小巷子裡，他媽賣淫養他，他不喜歡他家媽，不是因為他媽賣，而是，他媽賣完回來喜歡打他。然後他媽出去賣，水老五就虐待家裡的狗，那個時候狗還小，後來這狗長大了，一隻大黃土狗，水老五玩它被咬了，他不給她媽說，藏著小腿上的傷口，他希望他發狂犬病，咬死他媽。有年冬至，她媽叫人來把狗殺了，過冬至。水老五驚了，他愛這隻狗，他媽出去賣的時候，他愛這隻狗。

那天水老五吃了很多狗肉，他覺得他們不配吃。這隻狗咬過水老五，水老五也咬過這隻狗，現在他吃這隻狗。很香，沾點辣椒水，更下飯。他媽賣不動了。叫水老五出去找錢，說是養他那麼大了不容易。

水老五就出來找錢，靠一路撿垃圾吃，走了三個城市。我的狗死了，我要上路了。以後誰的媽賣，都和我無關，我自己都和自己無關了。

這是水老五吹過的其中一個牛B。

他還說過，他是上帝。不過這個我就不懂了，這邊神仙我都不迷信，他還說外國的。

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把水老五，裝回這個麻袋。這畢竟是他的心願，我們思考再三，決定只有分了他，還要把血水處理乾淨，要不一路上滴起血水走，不好，不文明。

選擇一個靜悄悄的夜晚，我和另外兩個流浪漢。我揹著麻袋裡水老五的屍體，我堅決說我背，我要還，如同當初他揹我。我們要把他背到山上埋了。

內容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