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躺在病床上。空蕩蕩的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趁著護士給他打針時,他借了護士的手機給小悠打電話。電話接通後,小悠只是敷衍了幾句,然後找藉口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到了傍晚,病房的門被推開。是兒子,還有他的妻子。確切的說,是前妻。
前妻看著他,依舊如同陌生人,只不過她的眼睛裡摻雜著一絲同情。老何看見兒子,強打起精神陪他說了一會話,然後目光轉向前妻:“我怎麼會在這裡?”“醫院的工作人員說,是一個老太太打的急救電話。”前妻說,“我也是剛剛接到通知趕過來的。”“謝謝你過來看我。”老何不知該如何與前妻開口,只能道謝。“你陪兒子,我去取化驗結果。”前妻沒有多說。她囑咐兒子好好陪著爸爸,然後走出病房。老何看著前妻的背影,又看了看乖巧懂事的兒子,再想起小悠剛剛對自己的態度,內心突然明白了許多。也許小悠僅僅是喜歡他對她的好而已。至於結婚什麼的,她根本沒想過。至少她不會和他結婚。所以她看到他的離婚證時,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喜。至於她從不問東問西,這也是他的錯覺。一個她不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可能她根本不會真的關心。這也是為什麼他胃疼得那麼厲害,她也沒有強迫他去醫院做檢查的原因。事到如今,他想得明白,卻無法改變事實。他的內心之中,除了無盡的悔恨,再沒有別的情感。當前妻拿著化驗單給他看時,他才徹底理解了什麼是咎由自取。化驗單上面寫的清清楚楚:胃癌!不僅如此,另一張化驗單上還寫著,他身體的各個器官,衰老的程度非常罕見,就像是一個八九十歲的老年人一般。他清楚,因為簽下那份契約書,他花了二十個金幣,兌換了十萬元現金,卻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近六十年的生命。
不管怎樣,這結果他都必須承受。路是他自己選的,沒人逼著他。我想,如果老何能夠清晰的計算一下,也許他不會去籤那份契約書;如果他能夠在解決了燃眉之急以後,不把金幣當成倚仗,那麼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就像他自己說的:人在得意時,很少能夠有憂患意識。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一星期後的清晨,我正準備像前幾天那樣給老何買早餐時,我接到了醫院的電話。醫生查房時發現老何沒了呼吸。我趕到醫院,看到了老何的前妻陳潔。她的表情冷漠,眼睛裡那僅有的一絲悲傷,算是表達了她曾經的情感。我沒有告訴她老何講的那個故事。我知道,即便我說了,老何也不能活過來。老何的後事辦完,我去了市中心老何所說的那家“黃昏驛站”的位置。不過我沒有找到黃昏驛站,只看到一家小超市。我又去了地鐵站。並非不相信老何的話,我只是想看看契約書會不會再出現。我在空無一人的地鐵站找了一圈,最終一無所獲。正當我準備離開時,我看到老何口中所說的那張椅子下方的大理石瓷磚上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那個圖案由兩部分組成:外部是一個六芒星,內部是一隻飛鳥。我雖對那個圖案好奇,卻也並未多想。
可是當我第二天早上看新聞時,一張圖片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