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幾，在老家的父親就問我們何時回家，他開車上來接我們。因上初三的女兒放寒假後要補課，補課結束時間未定，我們也確定不了回家時間。臘月二十女兒終於確定二十一補課結束，父親二十一趕到洛川接我們。

父親和侄子到洛川已經下午四點多，我們也準備好晚飯等他們。侄子先進了門，一直不見父親，我讓妻子下樓接父親，這時才聽到父親沉重的腳步聲，他手中提著一壺家中榨的葵花油和給我買的十斤蓮菜，我接過父親的東西，發現父親略顯疲態。我想起這幾天父親因感冒咳嗽不止已經打了三天吊瓶，我在電話中勸父親等病好了再來接我們，但他藉口已近年關不能再拖，還是帶病上來了。父親還說自己昨天晚上拉肚子，整晚沒有睡，直到現在顆粒未進。我想這對將近七十多歲的老人意味著什麼，急忙吩咐妻子備飯。吃過飯，父親神態稍微好些，我給找了兩包止瀉沖劑讓他服了。但這期間父親咳嗽不止，家中沒有咳嗽藥，我計劃到安民時順便買一些。這時窗外飄起了雪花，我害怕路滑，父親歇了一會兒，我們開車去安民。我們去時，是從農機校家屬區那條路去安民，父親認不得路，回來時我們從鹽務局那條路走，父親竟記不起這條路，險些跑錯，還沒到我們樓下，父親就準備停車。我暗暗吃驚，我們結婚近二十年了，父親幾乎每年都要上洛川，多則兩三次，少則一次，並且因丈人家在安民村，父親對這條自己常走的路應該非常熟悉，況且父親從七十年代就在運輸公司開車，司機一般認路、記路準，不應該出現認錯路的情形，過去父親從沒有出現這種情形。我再聯想到剛才父親一進門就懊悔不已，說他不知道我們樓下裝了監控，竟將車逆行開到我們樓下，這對一個有四十幾年駕齡的老司機來說卻犯了一次低階錯誤，只能說明父親老了，想到這我心裡有些酸楚。回到家，在外面受到冷空氣刺激的父親咳嗽更厲害了，我急忙給他倒開水，讓其吃藥，並按用藥說明給他數好藥，看著他吃下去。父親儘管唸叨吃的藥太多，但還是順從地吃了下去，吃過藥後，我讓其上床休息。

我回想到父親年輕時，對感冒、咳嗽這種小病從不吃藥，也從不在意，總說自己吃藥片咽不下去，但往往都能扛過去，再冷的冬天，他也不戴單位發的火車頭帽子，經常光著頭，耳朵凍得通紅。即就是前幾年，他得了病實在抗不過去，就吃些藥，但稍微好轉，就“忘”了吃藥，我發現後經常“逼”著他吃藥。第二天在我們回家的路上，這條從洛川出發，經澄縣、大荔這條再熟悉不過的路，父親也差點走錯。我們一到家，父親吃過藥就躺倒床上，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五六點。第二天，父親在幫我抬玉米袋子時，抬幾袋就要喘口氣，我心裡酸酸的，想自己扛一袋，無奈長期“養懶漢”的辦公室生活，導致我根本無力將玉米從地上放在肩上，只好等父親歇一會後，繼續搬袋子。想當年，父親幾乎天天都是從早幹到晚，幹完家中的，又幹地裡的活，家中的幾畝地被父親打理得井井有條，他甚至開荒地，閒得心慌幫堂哥鋤地，農閒時節還到建築工地當小工，我經常勸父親不要種地了，更不要當小工乾重活，他總是拒絕，我知道這幾畝薄田對不抽菸、不喝酒、不打麻將，幾乎沒有什麼愛好的父親來說，算是一種消遣，當小工無非想給經濟拮据的我們減輕負擔。父親這幾年體力大不如以前，經常到晚上囔道全身疼、全身困。

每每看到此情此景，我都有一種心酸和慚愧的感覺，因自己的無能掙不來錢，導致父親經常找一些零活幹，貼補家用，減輕我們兒女的負擔，但誰又能替父親分擔，讓他不要乾和自己的年齡、體力不相符的重活。這大概是天下父母的共同的天性吧，願天下父母在新的一年身體健康，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