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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的紅方巾

正在梳頭動作依舊麻利的是我的老母親,每天她都會跟她兩鬢的碎髮較勁。可是時間不等人,集市就要開始了,母親要將她儲存了大半冬的乾乾菜拿到集市上賣好換生計。

我正在長身體,需要吃點好的,母親總是這樣說。自從父親離開這個家後,生活這顆石頭就重重地壓在了母親的肩上。從昔日的馬尾到盤發,包包變菜籃子,已是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媽!你的方巾!”我手握著這條紅方巾陪母親的時光要比我還長。母親回頭衝著我笑,陽光下,母親好美!她舊式的方法戴上方巾,摸摸我的頭讓我不要出門,跟家等她回來。

我望著她的背影,直到那一點紅漸漸消失在視線裡。

咣噹一聲,將坐在暖炕上寫作業的我驚起。我驚呆了,陪伴我長大的,我還在它身上刻過字、畫過畫——木門。是的,我家的房門被那肆虐的寒風擊倒了,它倒下了,卻好像在告訴我——對不起。

風雪打斷了呆滯的我,冰冷的雪粒湧上我的稚嫩的臉蛋。我趕緊跑到外面搬來好多塊方磚堆成堡壘,防止雪被吹進來。

凍得通紅的小手已經沒了知覺,我趕緊跑到爐子旁溫暖我這傷透心的手。天真的眼睛中映著火光,我想:這麼一會兒我就凍成這副德行,那母親豈不是更冷。

一壺清水坐在爐子上,暖和得差不多我去寫剩下的作業。

熟悉的腳步聲襲耳而來,我跑到堡壘透過縫隙看見母親吐著熱氣望著堡壘喊著我。我答應著並告訴她:“媽!門倒了,雪吹了進來,我…”還沒說完,媽媽著急地讓我躲開。

“老閨女!快到炕上去,離著遠點,別砸到!”我趴在炕上目睹了母親的每一個動作。

三下五除二就將我費盡力氣搭起的堡壘拆掉了。

母親扶起老門比量著,我拿出一隻白淨的瓷碗倒入紅糖,熱水再衝擊進去,一股暖流迎面而來,“媽喝點糖水暖暖吧!”

老門又站起來了,它將繼續守護著我。我看著媽媽像超人一樣。媽媽笑著放下剛喝一口的碗,從那個破爛不堪的菜籃子中拿出一串亮人眼球的冰糖葫蘆,我激動得跳了起來。

一口下去,冰冰涼涼,酥酥脆脆,甜甜的。我舉到母親嘴邊期待地看著母親,“媽!你嚐嚐,一點也不酸!”我記得母親不愛吃酸的,也不愛吃魚。母親點著頭:“好吃!”

第二天學校裡,同桌看中了我的橡皮,問我可不可以分她一半,她用其它的和我交換。我低下頭握緊了橡皮。這是媽媽給我買的第一塊橡皮,也是唯一一塊。

趕著晨露,母親已經做好了早飯。饞貓的我聞著香味飄下炕開始洗漱。狼吞虎嚥已是我吃飯的常態,母親總是飯桌上教導我要慢點吃。

還好吃飯沒有耽誤很長時間,母親要趕早市賣掉她的冬貨。依舊跟兩鬢的碎髮較勁,我默默走過去,將手伸了過去,開啟呈在母親面前。兩根髮卡以最好的姿態呈現在母親眼中。

“哪來的?”“同桌說喜歡我的橡皮,想要和我換一半,我起初是不想換的,因為那是媽給我買的第一塊橡皮,但是我又覺著媽你需要它。”母親接過髮卡戴在兩鬢,往日倔強的碎髮如今卻乖乖臣服在髮卡之下。

我抬頭望著母親趕去早市的背影,是喜悅的。直到眼中那一點紅漸漸消失才低頭看著一半的橡皮,是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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