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過年了，前些日子回孃家一趟，路過村頭的一戶姓華的人家，這家已經很久沒人住了，破落的兩間瓦房前後長滿了雜草，看起來很是荒涼。

現在華家其實還有兩兄弟在外打工，這兩兄弟也是我們小時候的玩伴，他們年齡稍長，大哥比較沉穩不愛說話，弟弟活潑外向。兩兄弟模樣都是俊朗周正的，但他們有一個瘋子娘，這娘雖瘋但兄弟二人都沒有對她嫌棄的感覺。相反，兩兄弟經常帶瘋娘曬太陽，嬉鬧玩耍。他們的父親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因貧窮才討得一個瘋女人做媳婦。萬幸這瘋女人不是天生的瘋子，聽說是讀書讀傻了的，這一點不知真假，反正兩個孩子讀書倒是不錯的。

記不清是03年還是04年，反正是一個清冷的冬晨，我起床到大門口的旱廁上廁所，剛到大門口就聽到大人們七嘴八舌的說話，細細聽清了：瘋娘死了。怎麼會呢？她身體很好的呀。那時候農村如遇喜喪的大事，村裡人都會自發幫忙的，我爸爸也去華家幫忙了，我跟著爸爸到華家看到兩兄弟，很奇怪，他們沒哭也沒鬧，只是兩人都面無表情…

後來，又過了四五年，兩兄弟的父親--華先生（在村裡輩分大的，都稱先生）生病了，整個人瘦的只剩一把骨頭，那時候兩兄弟都已輟學打工。身患絕症的華先生沒錢看病，只能在家乾耗著。我經常看到他去村頭的小賣部買泡麵對付吃飯。兩兄弟幾乎看不到他們回來，一直到華先生眼瞅著沒幾天了，兄弟二人才回來。在家呆了幾天，華先生去世了，簡單料理完喪事，兩兄弟走了，一直到今天都沒回來過。

華先生去世後好幾年，村裡一些人聚在一起閒聊，我才聽到有關華家解體的原因，一切都是因為瘋子孃的死，瘋娘可以說是被虐待死的，村裡眾所周知華先生對自己的瘋媳婦經常非打即罵，還經常不給飯吃並且晚上關大門外受凍。那一晚，瘋子娘是凍死的！

其實瘋子娘本可以不那麼受苦的，但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拖累，瘋子娘一開始嫁過來時不算太瘋，只是生了兩個孩子後越來越瘋，瘋到可以隨地大小便，精神完全不受控的那種。華先生很嫌棄她，罵她打她，開始孃家人還來調和調和，後來索性當做看不到。瘋子娘也跑回孃家過，但又被送回來了，說白了，對孃家而言，她也只是個拖累。全世界都不愛她，除了她的兩個孩子。

可能瘋子孃的死給兩個孩子留下的陰影太大了，以至於兩兄弟恨極了父親。這個家有太多不好的回憶，導致他們至今都不願意回家看看。這些年，村裡又多了許多孩子，在這幫孩子眼中那兩間矮矮瓦房或許是玩耍的秘密基地，他們不知道這房子裡以前的故事。

十幾年了，村裡誰也不知道兩兄弟現在在哪，他們現在也要要三十歲了，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成家沒有，又要過年了，他們有沒有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