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終於可以不用出門浪了。早上大家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可是，昨晚一夜，老爸就沒有消停過，我在隔壁一直聽著他在呻吟叫喊哭鬧甚至口齒不清地大罵發火，這又是我第一次遇到的他們的日常。

他鬧騰，不睡覺，掀被子，扯褲子，把尿撒在床上，彷彿是故意的，可是他又確實是無意識的。你惱火，生氣，但不知該對誰惱火生氣。

這種時候，三哥只有把他的手腳捆綁起來。 不是簡單粗暴捆綁，而是捆綁搗亂的那隻好手好腳，一頭系在床欄上，一頭牽著手和腳，留著一定的活動範圍，大冬天怕著涼，用棉褥子把露出來的部分包起來墊起來……

我翻看三哥的護理日記，爸的媽的，裡邊不僅是資料監測比對，更是經驗技術積累，他一直在學習，在實際護理中總結，偶爾發些給我們看，非常詳盡。近半年，他開始用手機記錄了。完全可以總結出教材進行推廣了。

三哥的性格可愛之處是，凡他做的事就喜歡深入研究，非要搞明白不可。他的聰明智慧在老人護理上也獲得了盡情發揮！他做得十分投入和用心！

七點過，我起床，燒水收拾停當，老爸鬧累了依然在被窩裡蠕動哼唧，看三哥睡得香，就慢吞吞做早飯，讓他多睡會兒。

老媽起床後在沙發上打盹，伺候她洗臉。她說昨天摔跤後有點不舒服，加上老爸鬧騰她心裡煩，想給她加貼膏藥她不要。又說腳後跟裂口子，於是讓她脫了襪子給她護理下，噴護膚水，用護理油揉揉，抹保溼霜。不走動的腳有些浮腫，脫皮厲害。

八點過，估摸老爸該餓了，得起床吃飯，下了臥蛋清湯麵，喊起床。

三哥伺候老爸起床，把昨夜打溼的清理掉，要洗的換下來，一陣忙活。

老爸吃麵喝湯吃光一大碗，老媽吃了半碗麵。

九點過忙活完。操心的老媽就吩咐我把冰箱裡的排骨拿出來汆水，午飯做土爾苕燒排骨。雖然覺得時間尚早，但也不想惹她生氣，趕緊處理排骨和土爾苕，一看，土爾苕凍壞了一半，於是我打算去菜市場買土豆代替。

出門一看，才知道小鎮今天又趕集了。這幾天太陽很好，白天溫度都到十度以上了，並不很冷。我也不敢耽擱，買了土豆蒜苗生薑小白菜匆忙回家。

在家做飯要潑辣放得開，於是，我也穿上小鎮媳婦兒們都穿的袖套和圍腰，感覺一下就很接地氣了。

忙忙活活一上午就過去，屁股都沒著過凳子。

吃過午飯，我需要處理一下工作。我看老媽一直是頭暈的狀態，坐著也是閉著眼，在沙發和床之間挪來挪去，十分難受樣。她也不擾我，直到小姨來看她，她倆就在臥室裡嘰裡咕嚕。

三哥在沙發上眯著了，老爸不睡覺，不停鬧騰拍打睡覺的三哥，三哥醒來，弄他便尿後推出門去了。

出門逛逛陪三哥理髮回來，老爸明顯清醒了。把他鬧騰的影片放給他看，他就十分無奈地搖頭嘆息，緊緊拉住三哥的手，眼睛和身體都在表達抱歉，父子倆抱在一起。眼淚在我心裡迴環。

三哥說，他從小就有老人緣，老人就很喜歡他。這我是知道的，奶奶外婆都待見他。他對老人十分有耐心。我想，那是他骨子裡的善良！

傍晚時分，來了養老服務公司的護理人員，每週來一次，測血壓血糖洗頭洗澡理髮等等。哥說這是政府福利，符合條件的老人可以享受！而且，像我爸這樣失智老人還可以申請一份特別護理費，我爸也有，每月一千餘塊。

養老政策在變好，從無到有，從有到優，是個過程。和老媽閒聊，她還擔心我老了怎麼辦，我寬慰她，再過二三十年，養老會更人性更科學，可以像國外那樣抵押房子給銀行換取養老金，也可以去做養老志願者換取將來老了以後的被照顧……

老，是個無法逃避的現實。

晚飯後，七十多歲的姑姑來家閒坐，她一向是個樂觀的人，但現在卻開始對老憂心忡忡，她說，閨女說將來要送他們去養老院，愁得她飯都吃不下了……

既然無法逃避，又何須去提前發愁，活好眼前的每一天吧，活的就是個過程，結果，無非一死，隨他去好了。

這一天，我和三哥還是會惹老媽不高興。因為她的性格如此，我們已經習慣了。

這一天，我們也無數次歡笑過！在播放老爸出醜影片的時候，在閒話八卦的時候……

去經歷，去面對，就是這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