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四椿街一個小巷口裡藏著一家深夜才營業的麵館,叫老張拉麵。這天,大榮凌晨一點準時出現了,點了份普通拉麵,照例尋了個旮旯地坐下,接著也是一樣的情景:一邊匆匆扒了幾口面,一邊玩弄著手機,直到螢幕顯出來電顯示,這才把筷子一停,臉上隨即露出甜蜜的微笑。大榮手機裡另一端的女人是他女朋友,叫阿秀,在美國唸書。這次通話倒沒多久,大榮用溫柔的語氣叮囑對方注意身體最後又附加了一句我愛你後終於依依不捨的結束通話了電話。電話一掛,大榮臉上甜蜜的微笑倏地轉無,兩條眉毛緊緊纏繞在一起,轉頭喊著老張要了兩瓶啤酒。ldquo;分手了?”女人自個搬了個板凳挨著大榮坐下,穿的花紅柳綠,腳下踩了雙木屐,劈劈啪啪踏的混響。 ldquo;張娟,你別亂說。”大榮有些不悅。ldquo;沒分手你還喝酒?還臉上一副奔喪的表情?”張娟挑著眉頭,眼底裡帶著一絲期待。大榮搖搖腦袋倒滿了一整杯啤酒,白色的泡沫順著杯壁外沿汩汩往下流。張娟一把從大榮手裡搶過,腦袋向後一昂,咕咚幾聲,就見了底。
ldquo;人民教師喝醉了明天怎麼站上講臺教育祖國的花朵?”張娟臉上還是那副表情,巴掌大的臉上帶著倔強。大榮悠悠嘆了口氣,把啤酒瓶往外推了一把,看著張娟說,“阿秀還要往上讀......原本是等她讀完大學回來就結婚,現在怕是不成了。” ldquo;喲,那我是有希望了?”張娟往他的身邊靠過去一點,眼睛裡有了星星點點的光。 ldquo;你瞎說什麼?”大榮連忙後退了一些,與她拉開了距離。ldquo;我沒瞎說,你等著她,我等著你,就這麼耗著唄。”張娟掏出根菸,向隔壁桌借了火,猛地湊到大榮鼻子跟前吐了個菸圈,大榮猝不及防連著咳嗽了幾聲,張娟這才舒展了眉眼咯咯笑了起來。誰叫這男人心裡半點都裝不下她!
2.來老張拉麵的人很多。夜行動物很好以型別區分,但大榮是個例外。戴副眼鏡,總是斯斯文文的坐在最邊上,從沒見過他帶過任何一個朋友,每回一個人來,一個人走,好像真是為了晚上填飽肚子出來尋得胃裡安寧的食客一般。張娟也是老張拉麵的常客,沒辦法,幹活前要吃飽。乾的什麼活?月黑風高可不是殺人放火而是男女之間最原始的互動。她是小姐,男人堆裡跌爬滾打混飯吃,但自從注意到大榮之後,張娟在心裡把男人暗暗分為了:其他男人和大榮。店老闆老張端來她的面的時候,多說了幾句話。ldquo;娟啊,你喜歡上正經男人叔為你高興,但是他不行。”老張朝大榮的背影努努嘴。 ldquo;他是個呆子勒!都三十了還等著他在美國的小女朋友!她女朋友才多大?二十出頭!別人都說女人經不起耗,男人的時間也寶貴啊!”老張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是沒救了!一顆心都系在遠處的,身邊的眼前的是看不見的。叔是為你好,千萬別犯傻。”
張娟把這話在心裡過了一遍又一遍,她起初只是覺著這個男人呆呆傻傻的有些意思,因此偷偷多注意一點他。 看見他每回和女朋友通完電話就會變得喜氣洋洋,臉上泛出紅光,就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三十歲的男人,還如此虔誠的對待愛情,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張娟不信。那天張娟穿了條深V的裙子,把兩團大胸脯又特地擠了擠,搽了時下最亮眼的眼影,抹了嬌豔欲滴的“斬男”色號,嬌嫩嫩的手慢慢覆蓋住了大榮的手,眼角微微上挑,吐出一句軟綿曖昧的話。 ldquo;約嗎?”大榮如她意料之中臉紅了,先是像被火爐燙到一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然後扶了扶眼鏡框,正色道。 ldquo;不約。”ldquo;我是老師,而且我有女朋友。”張娟被他義正言辭的樣子逗笑了,肩膀一顫一顫的,胸前那雪白的兩團也跟著上下跳動。大榮忽的一下別過頭站起來,走的匆匆忙忙頗有些逃離的味道,像是被妖精色誘的和尚,指不定嘴裡正念著清心咒。
3.張娟再次遇見大榮的時候,剛從一金主家出來,渾身散架似的疼。那老男人出手闊綽不假,會折騰人也是真。她身上青青紅紅盡是牙齒印,下身估計更是紅腫不堪。 要是是自家老婆會這麼不心疼人?還不是把自己當一隻圈地飼養的雞。 那是個早晨,陽光也很好。
初春的太陽把冬天剩下的寒意都驅趕了幾分,但張娟還是覺得冷,雙手抱住自己的胳膊來回的搓著。一抬眼就看見大榮了,白天見他就是比晚上仔細些。他沒有很高,一米七五左右,還有點佝著背。他身後領著一群蹦蹦跳跳的小學生,過馬路的時候,他便站到十字路口,張開雙臂,攔住身後躍躍欲試想闖紅燈的幾個學生,一面喊著:等一下,等一下!不知怎的,看見大榮那副極有耐心的樣子,讓張娟想起小時候在奶奶家養的那隻性情溫馴的大公雞來,那隻大公雞竟然會帶崽,張開自己的大翅膀把那些弱小又可愛的小雞崽們一個勁的護在翅膀下面。 張娟跑上前擋在大榮身前自然的跟他問好,隨後,又突兀的說,我好冷,你能把你外套借我嗎?
大榮愣了一下呆呆的回著她的問候,愣了一小會,就把身上那件毛呢外套遞了過來。張娟碰到了大榮的指尖,男人熱乎的體溫讓她打了個顫。她把他的外套穿在了身上跟大榮道謝,綠燈了,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小聲的問,你家在哪?我晚點回家換衣了給你送過去。大榮卻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不用了,你拿著吧。張娟說,你這麼怕我幹什麼?怕我吃了你啊!身後的小學生個個豎起精明的耳朵,睜大精明的眼睛,大榮憋紅了臉也沒憋出一句話,在岔路口跟她揮揮手算是道別。 張娟就看著大榮的背影先消失,接著是一個一個小不點的身影,最後全部都看不見了的時候,張娟才轉身往反方向走著。 走著走著,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男人啊,痴笨的可愛!
4.再到後面,他們再次遇見的時候,還是在老張拉麵館,有幾個小毛丫頭把頭髮甩的左右晃悠,圍攏坐在大榮桌旁。張娟到的時候就從毛丫頭染得五顏六色的頭髮中發現大榮那張漲的紫青紫青的臉,這些早早離了學校的不良少女早就沾染了一身社會風氣,尖起細嗓子故意說些挑逗的汙穢黃段子,大榮眼角都皺的堆簇起來一團皺紋,見到張娟竟然使命眨著眼睛,向她求救。 女人確實是需要歲月沉澱的,當張娟扭著腰肢緩緩走過來的時候,幾個毛丫頭很快壓低了嗓音。當張娟把那隻渾圓雪白的手臂攀上大榮肩膀的時候,幾個毛丫頭互相交換了眼神從座位起身。
當張娟眼裡流轉著瀲灩的水光歪著腦袋對大榮撒嬌:你衣服還落在我那裡呢,什麼時候去取?幾個小毛丫頭早已經訕訕的離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ldquo;虧你還是個男人,被幾個小女孩調戲。”張娟大方的坐在了大榮的身邊。 大榮有些尷尬的笑笑又對張娟說,“我請你吃麵吧。” 張娟沒有推辭,等面上來的功夫,張娟主動問起了大榮女朋友的事情。大榮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然後又掏出手機指著上面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女生說,她是阿秀。 女生瘦白瘦白,尖尖的下巴,眼皮是單的但是眼睛很大,眼尾略微下垂,看起來無辜可憐的模樣。 ldquo;蠻好看的。”張娟由衷的誇讚道,“但是也太小了吧,你這嫩草吃的也太嫩了。”ldquo;這是她四年前的樣子,現在...現在應該長大了點吧。”大榮的話語裡帶著一點落寞。
果然,女生旁邊就是大榮,看上去雖然和現在沒什麼差別,但是人顯得鮮活許多。面端上來的時候,大榮還是一股勁的在說,原來大榮是阿秀的家教,他當時在讀研究生,想找個工作掙點額外的補貼。那天的太陽真大,他整個人被曬得心灰意冷了,阿秀就走到了她面前,對她媽媽說,可以要這個哥哥當我的家教嗎?大榮每週給阿秀補三次課,其實算不上補課,因為阿秀的心思根本不在書本上面,她纏著他問:大學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特自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房間開了空調,可還是真熱啊。阿秀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來的話是少女獨有的柔軟的天真。大榮的心不受控制的漏跳了幾拍,對阿秀的問題也是支支吾吾不知所然的回答著。張娟把面纏繞在筷子上往嘴裡送去,好避免湯汁濺到衣服上。而大榮壓根沒有碰筷子,他的眼裡都是因阿秀閃爍著的光,張娟知道了是阿秀跟大榮先告的白,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裡,阿秀把自己交給了大榮,那是阿秀的第一次,而大榮自此把魂丟給了這個小她七歲的女孩。聊到滿天星斗的時候,大榮才止住了嘴,摸摸後腦勺表示歉意。張娟在這一天和大榮熟識了起來,大榮卻忘記了,那一天,沒有等來阿秀的電話。
5.自從上次張娟見到大榮一臉慘淡的接完電話後,大榮很久沒有來老張拉麵了。這可是件稀罕事兒,以前不論颳風下雨,每週那三天,大榮還是雷打不動的來。
張娟想大榮會不會出了什麼事,轉念一想,他沒來,估計著可能就是他女朋友從美國回來看他了唄,自己巴巴跑過去湊什麼熱鬧。這回張娟算是猜中了一半,在那昏暗曖昧的酒吧燈光下,在那一群綽綽約約的時髦女郎中,張娟居然認出了.....阿秀?她別出心裁地穿了身旗袍,包裹著有如山脈起伏的身軀,耳墜,項鍊,手鐲,金碧輝煌的掛滿了一身,而身邊圍著她的是幾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佬。 張娟記得阿秀那張臉蛋,靈氣逼人,阿秀稍稍下垂的眼尾被她用心添上了眼線,向上勾著,是屬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嫵媚。 可能是張娟盯著阿秀太久了,她偏過頭和張娟眼神撞上,居然朝張娟露出一個十分羞赧的笑容。
張娟走到阿秀那邊,問她,大榮呢? 阿秀聽不清楚,你說什麼? 張娟把手做喇叭狀在阿秀耳邊嚷道,你男朋友大榮呢?阿秀斂了笑容,把那個綠眼睛外國人摟著她肩膀的手推下去,瞧了張娟好半天。 張娟和阿秀走出了酒吧,在外面隨地坐下,倆人都點了根菸。ldquo;你聽大榮提起過我?”阿秀問。 ldquo;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大榮天天說起你。”張娟漫不經心的回,“不過大榮沒跟我說你還會抽菸。”張娟的眼神掃視著阿秀染著鮮豔紅色的指尖。 ldquo;煙?我還抽大麻呢你信不信?在美國嘛,什麼學不會?學不會也要學啊!”阿秀笑盈盈地答道。 ldquo;那我可管不著,那是大榮的事情。”張娟收回了目光。ldquo;他也管不著,我和他分手了。”阿秀吐了一口菸圈。 ldquo;分手了?為什麼分手?”張娟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停了一拍,她扭過頭,看著阿秀的側臉。ldquo;異地戀有多少能有好結果的?我騙他說我要繼續讀書,結果我回國了要死不死碰上了唄。”阿秀說的時候,語氣輕鬆,似乎從來不曾對那個等了她那麼久的男人動過半分真心。 ldquo;不一樣,異地戀是因為距離,大榮對你不會變心,所以是你的問題,是你不愛大榮了。”張娟學著大榮的樣子,一板一眼的糾正她。阿秀狠狠抽上幾口把煙朝地上輕輕一擰,冷笑了一聲,“他愛我?他愛的是十九歲時只屬於趙大榮的我。”她站了起來,踏著高跟鞋往酒吧裡走去,到了門口的時候,不知為何,卻又停了下來,回過身來看著張娟的背影。ldquo;張小姐,你也是出來賣的嗎?那你和趙大榮是沒戲了。
6.張娟跑到大榮教書的學校一打聽才知道,大榮請了一個星期假。 又問到了他的地址,一路找了過來, 普通的住宅區,灰濛濛的房子四平八穩的立著那裡,和大榮本人一樣的不起眼。不是電梯房,張娟好久沒有爬樓了,等到了七樓,兩腿都止不住的打著顫兒。把手都敲紅了還是沒人應,張娟就坐在樓梯口等著,眼見太陽都西斜了,大榮的人影也沒找見。張娟心裡一下來了氣,打電話也不接,學校家裡都不在,不就是失戀了嗎多大的事?玩失蹤?把高跟鞋脫下來拎在手裡咚咚咚的撞擊著門,這回,大榮和對面的鄰居同時開了門。鄰居橫著眼罵罵咧咧了幾句再次把門關上,而張娟看見了大榮,著實嚇了一跳。
他沒有戴眼鏡,一雙眼睛凹陷的厲害,眼窩子發著黑。頭髮沒有打理任其硬邦邦的張著,穿了件長袖卻是佈滿了黃色的酒漬。張娟住了進來,把大榮一地的酒瓶齊刷刷地裝在了一個大袋子裡,一起丟出去的還有僅有的幾件阿秀的物件。 大榮默認了,但是他還是不開口說話。張娟知道大榮醉了,但是她又知道,大榮是清醒的。她脫掉了自己的衣服,也脫掉了大榮的衣服,大榮如同木訥的僧人一般瞧著張娟,眼睛明明有慾望,可是卻還是極力的忍著。 ldquo;你也別嫌棄我,我不收你錢,跟你一起,我至少是自願的。”張娟刻意忽略了大榮的眼神,她爬上了大榮的身體,主動的騎上了他的腰。 她是個妓女,沒有讀過多少書,她不明白,除了這種事,一無所有的她,該怎麼安慰這個令她心疼的男人。大榮和張娟做那事的時候甚至也不多哼一聲,這讓張娟多少覺得有些不舒服。這種事,開了頭,就不會輕易結束,張娟沒有提起褲子就不認人,她自那次後就經常來,每次來,大榮都像野獸一樣把獸慾發洩在她的身上。就彷彿,這幾年的隱忍,一下子就找到了突破口,毫無節制,也不計後果。只是,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這種用性維持起來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場虛幻的海市蜃樓。 終於,有一次,張娟趴到大榮耳邊上,咬著他的耳垂問他,你和阿秀幹了幾次?大榮轟的一下坐起身來,肩膀磕到張娟的下巴,張娟立馬湧出了眼淚。大榮發障了一樣把張娟從床上趕下來,把她的東西七七八八全扔到地上指著門口要她滾。張娟一個不穩摔在地上,當時是裸著的,羞的隨便找了個衣服一套,也不甘示弱的回擊:活該你一輩子單身!神經病!大榮的房子還是隻住了大榮一人,少了阿秀的東西,又搬了張娟的東西,雖然小,顯得那麼大,那麼空。大榮又回到學校教書了,雖然不再去老張拉麵了。
7.張娟在那個酒吧再次碰上了阿秀。 她周圍的男人喝的七昏八倒了,阿秀還是坐的端端正正,舉著酒杯朝張娟示意。 ldquo;酒量不錯啊。”張娟笑著與她搭話。ldquo;喝多了就練出來了。”阿秀也淡笑著回答。ldquo;你不是去美國讀書的嗎?怎麼好的不學壞的全沾了。”張娟著實有些不明白。阿秀睜著一雙炯炯的眸子瞅著張娟,“我當他什麼都跟你說了,原來也不是嘛。ldquo;大二的時候,我家破產了,也不算破產吧,就是出了點意外供不了我讀書了,要我回國。”阿秀抿了一口酒,燈光很暗,張娟假裝自己沒有看到她眼裡那些溼潤的光。ldquo;我自然是不肯的……我學美術的,大榮有跟你說過嗎?我哭著跟大榮打電話,要他幫我。你別看他穿的窮酸,他爸媽房子拆遷都賠了好幾百萬。我喊他借我錢,我給他打欠條,等我畢業我就還他。”阿秀說著說著,悵然若失的情愫瞭然於胸。ldquo;結果你猜怎麼著?他不肯,他說他愛我所以不肯借我,他想我回國,回到他身邊過他那死人一般的生活。”阿秀笑著,不知道是在笑什麼。張娟沉默了。ldquo;我要跟他分手,他居然拿死威脅我,還說我第一次都給他了,誰會要我這個破鞋?”阿秀把手中酒一飲而盡,像是在喝一口血,憋著令人窒息的氣。 ldquo;我朋友跟我說這活的時候我根本沒考慮,也算是被他氣到了吧。我後面答應了,美國大學那麼貴,很多女生幹這個的,我找了好多理由說服我自己。可能我算幸運吧,第一次碰見的是個賊有錢的法國人,還溫柔,一次抵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阿秀一下子又轉移了話題。ldquo;第一次後面就是第二次第三次嘛,你起了慾望這慾望就滲入到了你面板,洗也洗不乾淨。我之前一直和趙大榮沒斷才不是在乎他要死要活,是透過他我可以想起以前的我。 ldquo;諾。”阿秀把酒杯一指,幾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做著成熟的打扮,舞池中揮灑著自己青春。ldquo;你看她們故意扮成熟,但還是一眼看得出底下的乾淨。” ldquo;你啊,我啊,我們啊,染上的風塵氣是蓋也蓋不住的。”張娟只顧抿嘴喝酒,怎麼也沒法把阿秀口中的大榮,和那個在老張拉麵埋頭吃麵靜靜等待電話的大榮聯絡在一起。阿秀是對的。張娟和大榮第一次交歡的時候,張娟使出了全身解數討好著身上的男人,大榮一點也不領情甚至透出點厭惡,好像在說,你是睡了多少個男人攢出來的經驗。事畢之後,不管多晚,大榮一定會跑去沖澡,張娟往往就伴著淅淅瀝瀝的水聲睡著,大榮也還沒有回來。張娟的酒量也很好,但是那天吐了一地,像個小孩子哭倒在阿秀身上。她原先以為遇上這個男人是她的福氣,哪曉得比花花公子更恐怖的,是這呆頭愣腦男人的處女情結。
8. 張娟不再去那家酒吧了,因此沒有再見到過阿秀。她也祈盼阿秀和她一樣從夜裡退了出來,站在太陽底下放肆的享受每一寸的陽光。張娟用攢的錢開了家拉麵館,但是是在白天營業,和四椿街的老張拉麵隔了幾條街。老張有次放棄白天睡懶覺的機會,跑到張娟店裡點了碗麵吃,非說娟丫頭沒良心把叔的本事學了還要跟叔搶生意。但是,他雖是這麼說著,可臉上泛出的笑意啊,讓褶子擠成了一團都能夾死蚊子。ldquo;你和大榮怎麼樣了?”老張試探性的問。大榮? 張娟正把面從湯底舀起,忽的聽見這聲名字有些疑惑地抬頭。原來,原來自己已經想不起這個人的名字了。張娟把面端給老張,迎著早上的暖陽,揚聲道。ldquo;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