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幾個聚餐時，一起閒聊。

小王說，上週日回老家看望母親，母親的一席話讓他這幾天心裡真不好受。

小王家裡兄弟三人，大哥在老家務農，他和弟弟都大學畢業，他被分配到政府機關當了一名公務員，他弟弟被分配到一所高中當了一名老師。他的父親生前在他們村小學當校長，五十那年因病去世。母親沒有工作，因為不習慣住樓房，所以一直在農村老家與大哥一家一起生活。

每逢節假日小王和弟弟總是帶上菜、肉、水果和各種吃的回老家看望母親。逢年過節，哥倆總是三伍百地給母親零花錢。加上母親一個月還有幾百塊錢的遺屬補，手頭不缺錢花。

以前小王母親身體很好，自己在傢什麼農活都幹。去年突然患了腦血栓，但經過治療，恢復得很好，兒子們便不再讓她去地裡幹活兒了。

大哥首先提出來，母親年齡大了，大家坐下來商量一下贍養的問題。小王和弟弟明白大哥的想法，無非是想向他和弟弟要母親的贍養費，因為大哥知道，母親是不喜歡去城裡生活的。

大哥的想法沒錯。父親去世的早，母親辛辛苦苦把他們哥仨拉扯大，母親老了，理所應當好好贍養母親。

不過也得徵求一下母親的意見。母親明確表態哪也不去，就在家和大兒子一起生活。

於是哥仨商量，每個月小王和弟弟各給大哥一千元錢，等於替哥倆贍養母親的費用。母親的一切積蓄包括遺屬補貼都歸大哥所有和支配，房產也歸大哥所有。

這樣過了一年。

上週日小王和弟弟回家看望母親。乘大哥一家不在，母親向倆個兒子訴苦。

小王母親說，以前手裡有幾萬塊錢的積蓄，而且還月月有遺屬補貼，大兒子、大兒媳婦，包括孫子、孫女對自己都很好。自己的錢也經常給他們花，你買個電動車，他買個手機，家裡的米、面、油，村裡的人情禮往都是自己出。可自從錢都給了他們後，自己手裡沒錢了，大兒子一家對自己的態度就變了。以前對自己客客氣氣，非常尊重，可現在她說什麼話也沒人愛搭理了，多說幾句就都煩了。當時考慮就大兒子一家條件差，以為多補貼他們一點是應該的，沒想到他們會這樣對自己。”

小王和弟弟回來心裡都不是滋味，既不能和大哥鬧意見，又不能看母親不開心坐視不管。小王心想，要不勸勸母親，讓哥仨個輪流照顧吧。可回家和妻子一商量，妻子倒不幹了。小王妻子說，婆婆年輕時始終在家幫大哥一家，洗衣、做飯、下地幹活兒、看家帶孩子，錢也給他們花了，活兒也給他們幹了，自己的孩子和弟弟的孩子婆婆一天都沒幫帶過。讓她出錢行，接家裡來照顧，想都別想。

“唉，人老了一定要看住錢，有錢了，兒女就會討好你，孝敬你。”

小王說到這兒，端起酒杯一口把杯子裡的少半杯白酒都喝了下去。

小李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說：“不一定，哥們兒，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小李說，他家是農村的，妻子家在縣城，岳父、岳母開店賣早點，兩個人是大學同學，畢業都分回老家進了同一個事業單位。剛結婚那會兒兩個人工資都不多，都不夠自己花，如果一個月遇到幾個隨份子的事，還得向同事拆借。那時縣城房價七百多一平，買一百平米加裝修也就十萬塊錢。

小李說，自己父母都是農民，供自己上大學還欠了不少外債，，哪還有錢給自己買房。當妻子向岳父岳母說準備租房結婚，岳父岳母聽了後也沒反對。小李本想先向岳父岳母張嘴借點錢買房，聽妻子一說岳父岳母的態度，以為岳父岳母也沒錢，所以也就沒好意思再張口。

就這樣，有十來年都是租房。小李夫妻倆省吃儉用地攢了十多萬塊錢，這時縣城的房價已經漲到三千多了，可他倆每月工資加起來都不到三千。

小兩口一商量，咬咬牙買套吧，要不過幾年還得漲。小李開始張羅借錢。這時問岳父手裡有沒有錢，岳父明確表態，沒有。於是小李給同事同學打電話借錢。因為那時小李和妻子的單位還沒給交住房公積金，所以房款得一次交清。好不容易把房買了，都沒怎麼裝修，只把地板鋪了，門裝了，牆刷了大白，連燈具都沒買就住進去了。不著急用的都是後來一點點攢錢才買的。那些年一家三口省吃儉用，除了生活必須品什麼都不捨得買，就連小孩穿的鞋子和衣服都是親戚家孩子穿剩下的。

現在終於熬過來了，但有一件事聽著就來氣。

現在縣城的房價都漲到八千多了，比二十年前翻了十多倍。小李說，岳母有次和妻子聊天時表示，早知房價漲這麼快，當初在他們結婚時不如買兩套好了。小兩口一套，老兩口一套，那樣的話，也不至於老兩口現在還住著平房，冬天挨凍。現在想買也買不起了。妻子問岳母，那時家裡不是沒錢嗎？岳母說，其實那時買兩套樓房手裡是有的，只是岳父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起早貪黑大半輩子辛辛苦苦攢下的，一下子讓他拿出來，他才不捨得。現在倒好，守著這幾十萬塊錢，連處平房都買不來了，還樓房，想都別想了。

說到這，小李對小王雙手一攤：“老人把錢毫不保留都給子女落得可憐，可老人有錢摟著不捨得幫你更可氣！”

小張紅著臉也接過話茬：“我也給你們說個事例。我親二叔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過去家窮得叮噹響，好不容易把兒女們都拉扯大了，日子終於好過了，可他卻得了絕症。孩子們雖然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但都非常孝順，相互謙讓，輪流照顧父親。治病期間花了兒女不少錢，但沒有一個有怨言。最後二叔走得很安詳。二叔走後，二嬸想在哪家住就在哪家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哥幾個沒有約定，而且二嬸吃穿用的在農村那沒得說。一提二叔的幾個孩子，在村裡人人豎大拇指。”

小張喝了口水接著說：“老人晚年過得幸福不幸福，和有錢沒錢沒太大關係，關鍵是你怎麼教育你的兒女。”

我們中間歲數最大的老趙開口了：“依我看那，我們最重要的是教育好自己的子女，不但要使他們學會生存技能，還要教會他們懂得感恩，樹立正確的思想觀念。而我們做父母的，在孩子有困難時，不管他處在人生哪個階段，如果我們有能力，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如果孩子們都能自食其力了，我們也不必傾囊相授，自己要留個後手，享受之餘，以備不時之需。”

老趙說完，我們都表示贊同老趙的觀點，認為總結到位。

大家繼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