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姚芸芸今年準備考研,為了能夠達到更好的學習效果,她一咬牙一跺腳,在學校外頭租了個房子。這房子是她直系學長介紹的,姚芸芸覺得在北京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這小小的四合院的一角能夠如此人性化的價格租給她絕對是因為上學期自己幫那學長寫了一學期新聞稿的功勞。
房子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小衚衕裡,周圍都是些老住戶了,安全性還不錯。她自己擁有單獨的房間和衛生間,廚房和餐廳是公共的。除此之外她還順帶擁有一米長的小花壇,閒暇時間可以種些花花草草。
這一切其實對於姚芸芸來說是再美好不過的條件,唯獨有一點,姚芸芸不太滿意,那就是這位房東。
這房東也就是那位學長的朋友,叫做羅漠揚,人如其名,是個話少到一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帥氣小哥。聽學長說,這房子是羅漠揚爺爺奶奶留下來的,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後房子空閒下來,他父母有自己的住所,為了生活更自在,羅漠揚自己一個人搬了過來。羅漠揚這個人為了不辜負他的名字,在第一次和姚芸芸見面的時候就顯示出了他高冷的性格和欠揍的語言藝術。
“帥哥你好,我想問一下,這個熱水器怎麼開?”第一天見面時,姚芸芸笑得燦爛如花,如是禮貌的詢問。
房東看著手機半晌沒吭聲,等手機裡的遊戲人物死掉畫面變黑才沒什麼表情的開口,“向上擰。”
“啊,我剛剛試過了,好像不太行……”
房東抬眸看了眼她,那目光像看傻子似的,“上面不是貼了說明書?你是視力不行還是智力不行?”
姚芸芸:“……”我特麼要是知道那上面貼了說明書我還來問你?
要不是姚芸芸趕忙閉著眼睛唸了三遍“阿彌陀佛”她恐怕自己會忍不住伸手揪住房東頭頂上翹起來的幾根小粉毛!
2
姚芸芸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厚臉皮就不會因為這位帥哥的冷漠而感到尷尬,然而是她想錯了。
他們同處一個屋簷下的第二天,姚芸芸起了個早。她伸著懶腰呼溜達到院子裡呼吸新鮮空氣,在路過餐廳的時候,正看見她的房東正在吃早餐。桌上擺著豆漿和油條,還有一袋正冒著熱氣兒香噴噴的包子。他一手用筷子夾起小包子塞進嘴裡機械地嚼了幾下,一手端起豆漿抿了一口,然後再夾起一個包子開始咀嚼。若不是頭頂支稜著的幾根小毛在搖搖晃晃,姚芸芸真要感嘆一句,你清醒得可真早。
她晃悠著胳膊走了進去,桌邊的人聽見聲音果然回頭,波瀾不驚的看了一眼,又轉了回去。
“房東帥哥,我有兩個問題要麻煩你。”
夾包子的手沒停,“問。”
“第一個是,早餐在哪兒買?”
“出門右轉弟三個路口。”
去拿豆漿的手頓了頓,然後姚芸芸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雙眼睛。要說姚芸芸在新聞學院,見過的帥哥可以算是數不勝數,但是她這時候也不得不承認,羅漠揚是她見過的男生中最符合她審美點的。他眼睛並非攝人心魂的純黑,而是帶著點琥珀色的光暈。可能是因為早起沒睡醒的原因,比昨天見面時要顯得溫和許多。他鼻樑很挺,靠近鼻翼的地方有兩顆小痣。他嘴唇很薄,輕輕抿著,泛著包子上沾著的油光,顯得格外好看——當然,是不開說話的話。
姚芸芸被生生嗆了一口,一時間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呵呵哈哈”了好幾聲,才說,“你可真是個幽默的好青年。”
3
一個星期的時間,姚芸芸便足夠了解這位帥哥絕對不是個脾氣好能夠溫柔待人的主。
所以當這天她自己發現大門鑰匙忘帶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
[羅漠揚:?]
[姚聰明:你今天出門嗎?]
過了幾秒,有了回覆。
[羅漠揚:嗯,說事。]
[姚聰明:我鑰匙落在屋裡忘帶了,你能不能等我十分鐘,等我十分鐘我就回去了。]
這回過了兩分鐘才有迴音。
[羅漠揚:我是你家門衛嗎還專門給你留個門兒?]
姚芸芸看著這為數不多的長句,感覺一口老血又要噴出來。
她咬著牙回覆。
[帥哥!求你了!我給你做飯!上次那個照燒雞腿,你不是還挺喜歡的麼,等等可憐的我吧,我下次把鑰匙栓脖子上!]
發完這條姚芸芸就迅速收拾完東西衝出了教室,以高考體育考試跑800米都沒達到的速度衝到了家。
她拐過最後一個角,伸著舌頭扶著牆喘氣,一抬頭便看見了坐在門檻上玩遊戲的羅漠揚。
天氣慢慢變熱,正值下午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樹蔭和金色的地面還有著明顯的界限。風是熱的,像在舔人的臉,叫人臉紅得像七月的桃。姚芸芸就這樣跟坐在陰涼處的羅漠揚對視了三秒。
“我今天晚上就去買雞腿!”姚芸芸粗著聲兒嘿嘿一笑,“保準您滿意。”
面前的羅帥哥面色不驚的點點頭,嗯了一聲便打算走。沒想走了兩步又像是忍不住了似的,回頭說了句,“別吐舌頭,像狗。”
姚芸芸:你全家都像狗!
4
要說姚芸芸除了學習之外還有什麼技能能夠拿出手的,便是這幾道手藝了。
她爺爺以前是個廚師,在她們家那一片兒廚藝是相當了得的。曾經靠著一手好菜找到了她奶奶做媳婦,是他吹噓了一生的素材。老爺子本來想著這手藝不能丟,要傳承下去,做個廚藝世家,沒曾想姚芸芸她爸偏偏不喜歡和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打交道,只愛炒股經營掙多錢。等到姚芸芸出生,又心疼她是個女孩子,整天在油煙裡來去不夠體面,便又不願意讓她來繼承了。只是閒暇時間會教她幾個拿手菜,其中之一便是照燒雞腿。
讓姚芸芸沒想到的是,當時的一時興起跟著爺爺學的一道菜,竟然在今天起了如此大的作用。
她發現羅漠揚喜歡她做的這道菜是在三天前。
其實他表現得及其不明顯,只是路過飯桌的時候視線多在她和雞腿上停留了兩秒。
做飯的人都懂,當你的食客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做飯的人心裡會油然而生一股強大的自豪感,如果這時候那人正巧又是個善於讚美的傢伙,誠心誠意的誇獎幾句,你一定會忍不住說,“下次再給你做。”
然而,羅漠揚註定再不能輕易吃到第三次——這位羅大爺優雅的吃完今天的雞腿,用紙巾擦了擦嘴,然後語氣十分認真的說,“今天醬油放得有點多。”
姚芸芸想抽凳子走人,多你個大頭鬼。
憋著一股氣,姚芸芸將一桌子的碗筷丟給了羅大帥哥去清理。而他竟然也沒拒絕,安安靜靜的收拾完便進了自己屋。
夜晚的空氣總會變得冷冽一些,吹散了白日裡粘人的風。星星撲稜著眼睛在說著故事,細細碎碎傳進了姚芸芸的耳朵裡。
她穿好鞋開啟門,發現門口放了個紙袋。紙袋面兒上印著幾個花體小字——紀芳齋。
她想了好久才記起來,這是某一天晚上在回家路上碰巧遇上羅漠揚的時候,為了緩解沉默的尷尬,隨手指的一家糕點店。
她記得當時說了句話,應該是,“聞起來好香。”
5
姚芸芸隔天去給羅漠揚道謝,結果這人眼皮子一抬一落,一句話也沒說,又去搗鼓他的手機了。
雖然沒得到禮貌的迴應,但繼那天以後,姚芸芸便對羅漠揚另眼相看了幾分,總歸是個細心的好小子,不能因為一張臭臉就否定了那盒紀芳齋的美味吧。
夏天帶著金色的熱浪襲來,風都變得燙人。人站在日頭下三分鐘便要冒出一層細密的汗,姚芸芸從外頭回來便一頭扎進了浴室,一邊享受著綿密泡泡的傭蔟,一邊哼哼著《甜蜜蜜》。
羅漠揚今天收到了一條簡訊,是居委會發給這片區域的住戶的通知。他早早的回到家洗了澡,坐在窗戶邊上看書。果然在八點十分的時候看到姚芸芸風一樣的衝進了院子,他剛想出聲叫住她,便見她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
他好看的眉毛拎成了疙瘩,“啪”的一下合上書,拿出手機,在搜尋引擎裡打出“女生洗澡一般要多久”。答案五花八門,有說自己五分鐘不到就搞定了,有說女朋友在浴室一呆要半個小時。
越看他嘴唇抿得越緊,最後不得不放下手機,幾步來到姚芸芸房前。
他手指頭曲起剛準備敲,一聲尖叫便從房間浴室裡傳來。羅漠揚嘴角一抽,知道晚了。
……
姚芸芸頭頂裹著白色的毛巾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羅漠揚難得配合地坐在了他的對面,低著頭,沒有玩手機。
茶几上的玻璃杯裡裝著熱水,幾絲白氣兒在兩人之間流動。
半晌,姚芸芸咳了兩聲,開了口,“作為一個房東,作為半個室友,作為一個當代社會的大好青年,在這間房子要停熱水的時候,您能不能張一下金口,要麼吆喝一聲,通知一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我呢?”
“……”
“難不成你是覬覦我的美色,想趁著要停水,學電視劇裡那樣行些不軌之事?”
“……”
“也難怪,同住一個屋簷下,我的魅力無處不在。”
“……”
“但是你知不知道,這也許會影響一個祖國未來花朵的身體健康?”
“……”
“要是我沒及時關掉開關,衝了涼水生病了怎麼辦?”
“是我的問題,沒有下次。”羅漠揚突然說,他聲線很低,有點惡狠狠的意味,“所以你趕緊閉嘴。喝水!”
姚芸芸被他突然皺起的眉毛和冷硬的聲線嚇得一驚,瞪著一雙眼睛沒說話。只見對面那人又突然站了起來,將自己手裡的溼毛巾一股腦抽了出去,然後塞了條幹得進來。
毛巾是淺藍色,是羅漠揚慣用的牌子,湊近了一聞都是羅漠揚的味道,姚芸芸嫌棄:“咦,你用過的給我用啊?”
羅漠揚的臉頓時氣成豬肝色,上來就要搶,“用過一次,洗乾淨了。沒新的。愛用不用。”
姚芸芸笑著躲過他伸來的手,“用用用,就當是羅大帥哥對我的補償了。”說罷她還故意湊近了用力聞了聞,一臉春心蕩漾的樣兒,“真香。”
羅漠揚沒好氣地哼了聲,手一甩大爺一樣的走了。只是轉過身的時候,連後脖子都是豆粉色的。
6
羅漠揚本來就不是個愛熱鬧的性子,更不會聊天,有時候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管他中不中聽。不高興的時候可以一天不說一句話,高興的時候也可以平心靜氣地聊上兩句。
認識他的朋友都說,羅漠揚這個人,不善於悲喜,更沒有什麼怒氣,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總能讓人惦記著他。比如說這張臉,又比如說這張臭嘴。前者讓人喜歡得想上去撮兩口,後者又讓人想讓裁縫給縫起來。
追求羅漠揚的女孩子很多,也不乏各式各樣的男孩子,但是羅漠揚都不怎麼感興趣。要人問起,他便說,有喜歡的人了。但是再問,是個怎樣的人,他除了說漂亮,便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身邊的朋友都好奇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能夠讓羅大少爺惦記兩年還遲遲沒得手,但是這位爺的私事誰也不敢深究,只能暗地裡觀察。久而久之,便覺得,這位能喜歡上誰啊,八成是亂謅的吧。
這讓眾人來了精神,莫非,他們的萬年寡王,有情況了?還已經和神秘女子同居了?
為了追求事情的真相,三五個兄弟腦袋一抽就帶著大包的菸酒零食前往了羅漠揚的住處。
於是,就發生了姚芸芸和羅漠揚坐在一邊沙發上,對面坐著一排大漢,相互觀察、陷入尷尬的情況。
羅漠揚靠在沙發上,低頭轉著手機,看不出是喜是怒。半晌,他開口,“說吧。”
一個頭稍微比邊上人大些的男生瞪著眼睛看了他兩秒,遲疑著說,“說什麼?我們來就是想來看看嫂子……”
姚芸芸立馬轉頭過去看羅漠揚,面目複雜,“你有女朋友了?”
說不清為什麼,當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氣氛陡然變得更加奇怪了。
大頭和另外三個兄弟眨巴著眼睛,瞅瞅姚芸芸又瞅瞅羅漠揚,終於懂了這兩人還沒到那份兒上,於是默契的同時挑了挑眉。那眼神似乎是在指著羅漠揚的鼻子說,“你不行啊老大……”
羅漠揚轉手機的手一頓,本來還算是平靜的臉立馬垮了下來,轉頭對著姚芸芸一字一頓的說:“沒,有。”
7
羅漠揚實在沒想到最後的結局竟然是姚芸芸和大頭他們對飲三百杯,醉得連爬都爬不起來。不是他沒攔著,而是這人喝了兩杯以後就像酒精上癮了似的,不給喝就要哭。一邊哭還指著自己對大頭們哭訴,說自己不給她喝酒,是個小氣鬼。
他把四個酒鬼送上出租趕走後,身上已經沾上了濃重的酒氣,他其實並沒有喝多少。可是當他看到在茶几墊上坐著抹眼淚兒的姚芸芸時,還是覺得自己應該也有點喝多了。
姚芸芸很漂亮,是那種沒有攻擊性的漂亮。一雙杏仁眼大又亮,此時像是裝滿了酒,撲稜撲稜地掉著水珠子。眼淚劃過酡紅的臉頰,路過嘴角的時候被粉色的小舌頭給舔了去。
羅漠揚想,下次不能讓她喝這麼多了。
他走上去去拉她起來,卻沒想剛一靠近,就被一雙軟手攥住了褲腳。
“我不漂亮嗎?”
羅漠揚怔了怔,沒說話。
“說啊!”那雙眼睛像是要急出淚兒來。
羅漠揚猶豫了兩秒,鬼使神差地答了出來,“漂亮。”
“那是我不可愛嗎?”
“……可愛。”
“不夠性感嗎?”
“……”羅漠揚無端想起剛才一瞥的那截小舌頭,心頭莫名緊了緊。
見他不答,姚芸芸撅著嘴像是立馬要哭出來,直到羅漠揚喉嚨裡隱約冒出個“嗯”,這才吸了吸鼻子,將眼淚收了回去。
“那為什麼……”姚芸芸說著晃了兩下便要倒下去,羅漠揚蹲下來一把摟住她的肩,“嗯?什麼?”
“那為什麼不和我握手?”
羅漠揚一臉莫名,試探性的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果然看見她咧開嘴笑了笑,他還沒撒手,便又聽見那軟綿綿的聲音帶著一絲憤怒和委屈,“那為什麼不抱我去抱別人?”
羅漠揚怔住,一臉莫名其妙,這人莫不是在說胡話?喝酒把腦子喝傻了?他看著懷裡的人,十分不確定地問,“那你現在……要抱?”
姚芸芸點頭如搗蒜,嗯嗯了幾聲又閉上眼、垂著頭,像是在等待。
羅漠揚皺著眉,試探性的把人朝懷裡攏了攏。感受到懷中女孩兒單薄的肩膀觸到她胸口的時候,忍不住嘴角勾了勾。他伸手想去摸摸懷中人的頭髮,卻聽見她哼哼唧唧在說些什麼,邊說還邊摸索著自己的胸肌。
他湊過去聽了半分鐘才聽懂——
“簡知宇……你太帥了,我就知道,你胸肌手感也挺不錯~”
“啪”的一聲,羅漠揚笑意漸濃的臉就這麼粉碎。他嘴角一抽,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懷裡的人猛地失去了支撐,頭朝下栽下去嗑到了布藝沙發角,嘴裡哎呦了幾聲又閉上眼睛哼哼。
“你說誰?”羅漠揚看著地毯上不省人事的一團,目光沉沉。
地上的人沒睜眼,只傻呵呵的笑,“簡!知!宇!超帥!”
“……”
第二天一早,姚芸芸是在沙發上醒來的。她身上蓋了一條薄毯子,渾身都是酒氣。她一邊思索著自己昨天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一邊揉著太陽穴往房間走。迎面碰上了羅漠揚,她樂呵呵的說了句早安,還露出了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可那人臉卻拉得老長,一句話也不說,頭也不回的進了廚房。
姚芸芸撓頭,這麼拽啊羅小爺,這又是咋了?
8
姚芸芸已經幾天沒和羅漠揚正常交流了。
為什麼說是正常交流,其實無非是回到了最初的狀態,羅漠揚又是那個要麼一句話不說,要麼一句話懟得你心都塞了。
她嘗試過直接去問羅漠揚,死乞白賴的裝作不知道那條毯子是他蓋的,“你怎麼就把我一個人留在客廳,那裡很熱的,還有蚊子,我都被咬了好幾個包。”說罷還伸著手給他看蚊子包留下的紅印。
羅漠揚看了一眼,淡淡的說,“去看醫生吧,再晚點連印子都沒了。”
她也試過收買交換,“你看我都給你帶紀芳齋的泡芙回來了,你怎麼著也要告訴我哪天晚上我到底說了什麼是吧?我都這麼好心了,如果有點良心的話……”
“沒有。被你吃了。”羅漠揚合上書起身,如是說。
她還嘗試過再次喝醉酒來套羅漠揚的話,誰知道她剛拿起酒瓶,羅漠揚就一個眼神射過來,嚇得她連忙放下了。只能蹲在茶几邊上嚼著為下酒準備的花生米,“羅帥哥,咱倆坐下來,聊個五毛錢的唄。”
羅帥哥從將眼睛從手機上移開,眼神淡漠,“給你一塊錢,你給我閉嘴。”
這場對於姚芸芸來說莫名其妙的冷戰整整維持了一個多星期。她本來也忙,見羅漠揚這人哄了幾次還沒好轉就沒再動作了,打算先把這部分的論文準備好再來處理鄰里關係。
……
大頭這段時間肉眼可見他哥心情不怎樣。
起初他以為是兄弟幾個去他家喝酒惹他不高興了,結果問了羅漠揚他說沒有的事兒。於是大頭便確定了,他哥這是跟家裡的未來嫂子鬧矛盾了。
他想去勸導兩句,奈何有這心沒這膽,他可沒忘那天羅漠揚的臭臉時刻。
羅漠揚這幾天確實不太爽,他看著從他面前飛奔而過連早安都不說的姚芸芸,火氣就更上來了。他一不爽,倒黴的就是死黨李晉。
在李晉被按在遊戲裡打死十幾次後,他終於忍不住求饒,“我的爺爺,誰惹你了你找他去呀,你整我幹什麼?看他哭總比看我哭心裡舒服吧?”
羅漠揚聽了,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姚芸芸坐在地上抹眼淚兒的畫面。他繼續毫不留情地將李晉的遊戲人物殺掉,在李晉的委屈得不行的哭聲中說,“你未來奶奶。”
9
喜歡這件事玄妙得很,你往往說不出個準確的理由,但是一旦喜歡了,所有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會變成理由。
心動往往悄然而至,像羽毛輕輕蹭著心尖,不輕不重,卻又無法忽視。剛洗完頭霧濛濛的眼睛,又或者是更早以前,醇香的奶油泡芙被一口塞進嘴裡,停電之前的明滅之間姚芸芸下意識尋求安全感的目光……又或者是更早,大一那年打球惜敗,作為對手方拉拉隊長的姚芸芸遞給了自己一瓶水……
羅漠揚記得很清楚,和姚芸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在一個夏天。
那時候他們學校和姚芸芸的學校作為友校經常會有籃球賽。那時候他們才大一,還是熱血張揚想要博人眼球的時段,卻因為隊伍實力不勻、不夠默契的緣故輸了比賽。
他至今記得,在對方隊長過來和他握手時,邊上明媚的女孩兒也笑著說,“帥哥,聽說你們隊剛剛重組過,不要灰心,下次贏過他!”說罷戳了戳那位隊長的胳膊,細長的手指轉而又拉著那人的籃球衣袖,笑嘻嘻的。
是情侶嗎?恭喜他們贏了比賽。那時候他這樣想。
他接過女孩兒遞過來的礦泉水,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羅漠揚住的房子是他爺爺奶奶的,本來也沒想著出租。可當知道是姚芸芸的時候,他又裝作牽強地答應了。當姚芸芸時隔幾年站在她面前喊他“帥哥”的時候,他沒來由的一陣失落。
再怎麼叫帥哥你照樣不是給忘了。
他這般想著便不冷不熱地懟回去了。他當然知道鬼靈精怪的姚芸芸一定會在背後翻他的白眼,但有次突然回頭撞見了又覺得這樣的她真是可愛得緊。
怎麼辦呢,羅漠揚。
他這些日子有些許煩躁,看什麼都不大順眼,吃什麼也沒胃口,只偶爾聽見班上女生閒聊時提起簡知宇這幾個字,會咬著牙將手裡的麵包啃上幾口,洩憤似的,看得大頭以為他中風了,板著他的肩膀晃得他差點沒吐出來。
他拍開大頭亂晃的手問:“簡知宇認識嗎?”
大頭一臉懵,“不認識啊,哪個院的?我們院有這號人物?不會是邊上學校的吧?”
羅漠揚轉著手裡的筆,舔了舔後牙槽,“不知道。我管他是誰。”
10
姚芸芸覺得羅漠揚為了那天喝醉酒之後的事情生氣那麼久簡直就是小氣鬼,問他他也不說,只瞪自己一眼然後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於是她也來了脾氣,也開始不搭理羅漠揚,明明看見人從院子門口進來了,卻要故意背過身去,對著電話那頭的閨蜜悠悠說,“我自己一個人在家呢。”
“嗯?真的啊?簡知宇明天要去新華路廣場!?”
“去啊!哪能不去!”
“爬我也要爬過去。”
“那當然,誰也無法阻止我去見簡知宇的腳步。”
電話的人比她還要激動,喋喋不休的說著計劃,姚芸芸和她聊得就差臉上沒笑出一朵花兒。好不容易電話結束通話,姚芸芸已經樂滋滋的想象明天和簡知宇見面的情景,這幅開心的模樣落在羅漠揚眼裡就變成了滿面含春的樣兒。
他本來就不濟的心情頓時更差了,抬腳就想穿過客廳回房間,卻聽見姚芸芸突然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看他,深情得他毛骨悚然。
“有事就說。”他還是沒忍住,停下了腳步。
“明天有事嗎?”
“沒有。”
“新華路有點繞——你沒事的話,小電驢送我一程?”
姚芸芸的眼神殷切,眉頭皺著,像是為了讓他心軟似的,又加了一句,“回來了給你做菜。”
羅漠揚眼神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我送——”
姚芸芸心中一喜,正在感嘆今天這傢伙也太好說話了就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後背貼上沙發靠背時,她聽見這段時間都格外冷漠的聲音從她耳側狠狠地傳來。
“——我送個錘子。”
姚芸芸被這情況嚇到,瞪著眼睛磕磕巴巴的說:“不送就不送,幹嘛罵人啊。”
羅漠揚盯著她翕動的兩扇嘴唇,突然不說話了。這距離近得可以聞見姚芸芸嘴裡牙膏的薄荷味,他喉結上下一滾,抬眸盯上了姚芸芸的眼睛,“所以簡知宇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到底哪裡好?你要大老遠去約個會?長得帥?身材好?”
姚芸芸聽他的話,腦袋裡閃過一絲什麼,隨即明瞭。她撇過頭笑了笑,故作痴迷的說,“是啊,超級帥,身材也一級棒。”
羅漠揚的臉色如她所願的更加臭,她伸出手,戳了戳那人硬邦邦的臉頰,“簡知宇你不認識啊,《陌上霜》沒看過嗎?”
羅漠揚怔了怔,“什麼玩兒意兒?”
“今年可是得了最佳男主角哎,你都不上網的嗎?”
“……”
“話說……所以……我猜……你這是不是……吃醋?”姚芸芸笑得賤兮兮的,但是羅漠揚卻覺得這模樣實在太可愛了。
他沒答話,只微微附身,直接用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
嘴唇相觸的時候,姚芸芸還沒反應過來,她能感覺到這個吻來得實在是溫柔和小心翼翼,以至於一開始青澀得好像是高中時期的學生們的蜻蜓點水的吻。羅漠揚的嘴唇有點幹,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對方本來還在慢慢碾磨的人頓時停了下來。
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對視,在間隔不到十釐米的距離裡。
姚芸芸向後退開,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說點什麼嗎?”
羅漠揚此時不想說話,手腕轉向姚芸芸的脖子,腦袋壓過來,似乎想要找回些面子。
姚芸芸一雙手將他的臉捧住,止住他的動作。她眼睛裡亮晶晶的,就那麼看著他。“羅漠揚。”她喊。
“嗯?”
“咱們聊兩句唄。”
“嗯。”
“你喜歡我?”
“嗯。”
“多久了?”
“不知道。”說完又覺得不夠誠懇,他又補上,“很久。”
“最後一個問題。”姚芸芸將他扯了扯他頭頂搖搖晃晃的小粉毛,“給你五毛錢,做我男朋友唄?”
“我就只值五毛?”羅莫言挑眉。
姚芸芸晃晃手指頭,“噢~那,一塊五?”
新房東是個高冷帥哥,我花了一塊五毛錢,把他買來做男友
羅漠揚笑了笑,再次附身親上去,把那聲只有兩人聽得見的“好”藏進了綿綿密密的親吻中。
月亮悄悄從雲裡冒出頭來,星星低著頭,在講述著他們未完待續的故事。(原標題:《這位房東有點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