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我高考成績不理想,沒考上正規大學,就鬼使神差地去了菏澤某新聞學校上學,專業是新聞記者。那個學校位於牡丹區一條交通主幹道上,只有一部分校舍是三層樓房,其它專業的教室是清一色的瓦房,在一個小巧玲瓏的操場邊上,是一個彩鋼瓦板房的圖書室。整體看上去,學校設施陳舊,破爛不堪,連發放畢業證的資格都沒有,就是一個很不正規的民辦中專院校。
我被分到了新聞記者中專班,班裡共有四十多個學生,其中一名來自河南的女孩,矜持內斂,五官姣好,成了我的同桌。因我們有共同的話題和愛好,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好閨蜜,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止同息。她跟我講了她在老家有一個男朋友,那男孩是她父母生意上合作伙伴的兒子,她對他就是提不起愛來,又不好開誠佈公,一直隱忍著。我也談過一個男朋友,他去了部隊當兵以後,彼此聯絡漸少,就分手了。這段感情對我的傷害很大,以至於兩年後,我到菏澤上學時,心理的創傷仍未平復。
因閨蜜到新聞大專班聽課,坐在了一個男校友的旁邊,兩人聊起來還是老鄉,且同市不同縣,關係迅速拉近,開始往男女朋友上發展。那男生高挑的個頭,熱情大方,很知道關心人,當時他學的專業也是新聞記者,上的是大專班。他經常請我的閨蜜出去吃飯,週末到市裡逛街,或是到公園裡卿卿我我,在學校裡是出雙入對,惹得羨慕不已,見自己孤獨寂寞冷,不免黯然神傷,鬱鬱寡歡。
閨蜜發現我情緒低落後,以後他們出去逛街,總是帶上我,我們三人一起吃喝玩樂。別看他是一個大男孩,很知道體貼心疼人,什麼時候買水喝,吃什麼樣的飯,坐什麼樣的交通工作,事無世細,心思縝密,一切花銷都是由他買單。由於他比我大一歲,我親切地喊他大哥。那段時間,菏澤的公園、博物館、繁華步行街上,都留下了我們三人共同的足跡。
為了怕我寂寞,大哥把他們班裡一個男生介紹給我,我和那男生都是河北老鄉,人也挺帥氣,就是感覺木木的,說話也不利索,個子比我還低點,抱著先交往的態度,我們開始了一段時間的接觸。再出去逛街時就是我們四個人一起,到商場或是公園後,我們兩兩成對各奔東西,溜達夠了再集合到一起吃飯返校,飯錢還是由大哥支付的,他的大方體貼敞亮,一直讓我頗感溫暖,暗暗地萌生了對他的愛意,疏遠了我的老鄉。
入校半年後,閨蜜老家的男朋友突然到菏澤看她,告訴她家裡雙方父母的進一步打算,等她畢業後就讓他們結婚。閨蜜無可奈何,只得勉強答應了。當晚她把我拉到操場上沒人的地方,說她早看出來了我對大哥有意思了,她可以把他讓給我,但還不跟他挑明真相,默默地有意培養我與大哥之間的感情,待時機成熟了,再行公開。剛開始我覺得這樣對大哥不公平,不能讓他的情感付諸東流,但為了能與他在一起,我也顧不了許多了,同意閨蜜的瞞天過海,暗度陳倉之計。
此後大哥約她出去,我總是影子一樣的跟著,閨蜜時常有意無意之間,創造我們在一起的機會,或是在他面前說我多麼的孤獨可憐,誇我很漂亮很溫柔,誰要是娶了我絕對是上輩子燒高香了。大哥聽完,隨聲附和,就安慰我彆著急上火,未來的人生路上,絕對有愛我的男生在翹首以盼,眼下只是緣分未到,靜心等待便是。我深情地望著他,多想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他,今生就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沒有勇氣,我怕捅破這層窗戶紙以後,我們連兄妹都沒得做了。
不見他的時候,我經常往他宿舍打電話,給他講生活的煩惱,或是分享開心的事,他總是親熱地喊著小妹,關心著我的所有,可惜是基於兄妹之間的關切,而非男女之間的愛情。他的文筆很好,由他採寫的新聞登上過菏澤市重量級報刊及校報,甚至連校媒體的播音稿也幾乎都是他寫的。我遇到採編新聞上的困惑時,就去當面請教他,刻意跟他近距離接觸,一點點地感化他,讓他對我有我日思夜盼的情感轉變。
誰知一年後,當新學期開始時,他突然輟學了,從閨蜜處得知,他到山東濟南打工去了。這讓我深感痛心,他的離開預示著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更悲慘的是,我對他愛意綿綿,而他卻一無所知。閨蜜見我難過,又跟我出主意,說她直接向大哥提出分手,然後讓我繼續跟他保持著聯絡,慢慢地讓他感受到我的愛意。事到如今,我是一點主意也沒有,只好任由她謀劃。
他們又斷斷續續聯絡了兩三個月,閨蜜對她故意越來越冷淡,最後直接提出了分手。第二天我給他打電話,問他近況如何,他說已找到了工作,先幹著掙錢填飽肚子,再徐圖別的生路。聊到跟閨蜜的“感情”,他異常的淡定,說他當時一無所有,身如浮萍,養活自己尚難,哪還有資格談情說愛,不如順其自然。放下電話,我被他的成熟冷靜理智,再次折服,對他更是欣賞仰慕不已。
這樣我隔三差五就給他打電話,聊生活聊工作,我們之間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我還是稱他為大哥。他還是叫我小妹,我跟他撒嬌,他跟我開玩笑。冬去春來,雁又北歸,轉眼半年時光流逝,學校突然停辦了。我和閨蜜各奔東西,依依惜別,隨後到了湖南表姐所在的工廠打工,離他越來越遠了。
由於我的突出表現,老闆由於我的突出表現,深得老闆賞識,破格給我升職加薪,老闆的兒子也在廠裡面工作,對我表達出了愛慕之情,多次投我所好,進行試探,我對他直接不來電,乾脆視而不見。我多次在電話裡告訴大哥,廠長的兒子在追求我,每次他都當做一個笑話聽,顧左右而言他。其實一個傻子也明白,我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打電話,一定是愛上他了,可是他總是嘻嘻哈哈的裝糊塗,不主動捅破我們之間的窗戶紙。
幾個月後的一天,他說他辭職了,要開一家自己的設計工作室,但是資金不夠,讓我借給他5000塊錢購買電腦,我毫不猶豫就給他打過去了。沒過幾天,說買影印機的錢還差點,又給我借了3000元。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多想,認為他跟我借錢是把我當成了自己人,一旦想到這一點,簡直比他口頭向我表達愛意更令我感動。這樣我對廠長兒子凌厲的感情攻勢,更加的排斥,表面上和他保持著關係,心裡卻想著我遠方的大哥。
轉眼到了十一月份,他生日的前幾天,我特地跟廠裡請假,給他買了好幾身衣服,還有其它一些貴重的禮物,千里迢迢到山東濟南給他慶祝生日。經過一路的顛簸,晚上八點多鐘下了濟南的火車,我趕緊給她打電話,讓他來接我,誰知他劈頭蓋臉就問我來幹什麼?是不是去噁心他?演戲還要演到什麼時候?他在電話裡衝我吼叫著,他說他早就知道了我和閨蜜的陰謀詭計,說閨蜜故意撮合我和他在一起,他早看出來了,就是配合我們在演戲。他說我那時老是跟著他們出去,就像個趕之不去的蒼蠅,讓他好惡心,他離校以後一直在陪我玩,想釣我上鉤,沒想到我真的上鉤了。
他說那8000塊錢我也別想要了,讓我為自己的愚蠢行為買單,讓我滾得越遠越好。我在電話裡哭的傷心欲絕,我說我是真的愛你,我還給你買了你最愛穿的某個品牌的衣服,求你見我一面。他又說了一些難聽的話,直接把電話掛了,我再撥過去,他已關機了。那天晚上我走在濟南陌生的街頭,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我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我費盡心機謀劃的一切,原來早已被他看穿,我一直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還自以為是的覺得他很愛我,其實我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這是我的報應,活該。
回到湖南後,我心灰意冷了一段時間,從心裡逐漸接納了廠長的兒子,一年後我們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如今有著可愛的一兒一女,這些年廠長的兒子很寵愛我,給了我十分優裕的生活環境,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但是回首往事,我心中的“大哥”仍佔據著一個重要的位置,最想念的人永遠是他。我早已輾轉知道了他的聯絡方式,只是我沒有勇氣撥通他的電話,更不想問他要那8000塊錢,當年是我欺騙了他好長時間,儘管這種欺騙早已被他看穿,我仍然覺得對不起他。
可是,愛一個人有錯嗎?我用盡了手段,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不可以嗎?難道真的應該由我來買單嗎?想到這些問題,我就頭痛欲裂,誰能告訴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