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外出打工,爸爸酗酒和嗜賭,所以我的童年,是外奶奶陪伴下長大,直到我大學畢業後,也步入社會工作,回去的時間寥寥可數,細算下來,外奶奶半輩子都是獨自在大山農村度過。
起始:
那年外奶奶86歲,媽媽打電話說外奶奶癲癇發作,於是我急忙回家,到家是下午六點,她正準備出門,我的突然出現讓她有些驚愕,她那渾濁的眼裡露出些許荒亂。
我推開門,和她到屋裡坐下,冬天的山風很冷,我開啟電熱爐,和外奶奶圍坐旁邊,她一直顯得侷促不安,終於按耐不住,有些委屈的說,聽到有孩子在哭。
哪有什麼孩子?周圍的鄰居都已搬遷,僅剩下的一家老人,也沒有小孩,我沒有允許她出去,她眼眶微紅,念念叨叨直到疲憊,才返回房間睡去。
那一夜我都坐在客廳的沙發,我怕她半夜趁我不在偷跑出門,直到天明的時候,我悄悄透過門縫隙,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整個心才真的放下。
外奶奶的情況顯然已經不能在獨自居住,但我和媽媽都在異地他鄉,帶外婆工作多有不便,家裡房子因為屬於煤礦採空區,牆體已經出現裂縫和漏水,於是和媽媽商量後,決定將外奶奶帶去福利院。
程序:
聯絡好福利院後,外奶奶顯然不願離開,我帶上外奶奶的很多衣物,將她背起來,坐上舅爺的三輪車,徑直往福利院行去,家鄉的風景在眼前劃過,心中突覺悲涼,鼻子沒來由的一陣酸楚,我不得不長舒口氣嚥下去。
福利院位置不錯,地處清幽,草木綠植環繞,院內有三五十位老人,或打堆烤火取暖,看著電視,彼此閒談,我心裡的擔憂被撫平許多,說實話,比起外奶奶獨自在家裡上山拾柴,燒火做飯好很多,空調熱水洗衣電梯一應俱全。
將外奶奶安排進一個兩人的房間,收拾好行李,她孤零零的坐在床上,外奶奶心地善良,別的奶奶給她打照顧,她就叫姐,別的爺爺喊她,她就叫哥,但不會過多閒聊,她帶我長大,我深懂她內心,她怕自己的出現對於別人來說,是多餘的打擾。
和福利院簽好協議,付了錢,在外奶奶房間呆了會,買了外奶奶需要的生活用品,她說要睡了,我才決定離開,我說讓她在這裡乖乖的,和其他老人多說話一起玩。
臨走的時候,她拉著我的手說:“你好好去上班,我在這裡聽話,等你來接我回家。”
尾語:
那一刻我淚水在眼眶打轉,我說我會經常來看你,然後給她蓋好被子才離開,坐上舅爺的三輪車到家後,我迅速關上門,再也忍不住眼淚,伸手捂著嘴巴號啕大哭,我就像是親手把她給了福利院,儘管她在那裡條件都不錯,儘管家裡沒有人照顧,但那都不能寬慰我,眼淚像決堤般洶湧下來,有對於生活的不甘,有對自己難以原諒的自責,我的所為源自於愛,卻又愛得那麼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