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夏天，我遭遇了 平生的第一次騙局，直到現在，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因為我怕說出來讓人恥笑。

地點是在大慶。傻傻的我，被騙得身無分文，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

“你也去火車站麼，這位大哥，”我問跟自己並肩行走的一箇中年人。大慶我不熟悉，想搭到一個伴兒。

“是的，”中年人顯然很熟悉去火車站的路。

“你去哪兒？”中年人問。

“我去外地打工，得在大慶倒車，”我說，我緊跟著他，生怕他把我甩下。

我們經過一家商店的門口，看見一個年輕人急匆匆地向商店走去。“啪”地一聲，一個信封樣的東西從年輕人的身上掉在了地上。中年人手疾眼快，急忙將信封撿起來藏在懷裡，然後謹慎地向四周看看。我看見那是一個牛皮紙信封，鼓鼓的。

中年人加快了腳步，似乎有甩掉我的意思，我也加快了腳步，緊隨其後。

“同志，同志，你們等會兒，”那個年輕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說：“二位同志，你們撿到一千元錢了嗎？那是我買冰櫃的錢啊。”

“沒撿到，”中年人冷冷地答道。

“剛才商店門口的那個老頭說看到了你們撿到了，”年輕人一臉焦急的樣子。

“我說沒撿到就沒撿到，你看，”中年人把手裡的皮包開啟拿出了一沓一百元的人民幣：“這是你的嗎？”

“不是，我的都是十元的。”年輕人搖了搖頭。

“小夥，你的再讓他看看，看看有沒有他的錢？”中年人看著我說。

我把口袋裡的一百多塊錢拿出來問：“這錢是你的麼，我身上就這些錢，不信你搜搜看。”

年輕人一看沒有他的錢，只好回頭走了。

“快，我們坐車走，”中年人剛說完，那個年輕人又追了上來：“二位同志，老頭說那錢的確是讓你們給撿到了，我不會讓你們白撿的，”年輕人樣子很可憐。

“你這人是怎回事？我們剛才不是讓你看了嗎，你怎麼還跟著我們！”中年人沒好氣兒地說。

“可，可那老頭說，那錢的確讓你們給撿到了。”年輕人說。

“這是我的兩萬塊錢，你看看，哪有你的？”中年人把提包敞開給年輕人看。

年輕人見皮包裡都是百元大鈔，的確沒有他的錢，只好又轉身走了。

中年人見年輕人走遠了，便拉著我：“我們快點兒走，省得他再來找我們，”中年人牽著我快速走向附近的一個公交站點。

“嘀——，”公交來了，我跟中年人剛想上車溜走，那個年輕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追了上來：“二位同志，你們先別走，你們說沒撿到，請跟我到公安局證明一下，證明你們沒撿到錢，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要不然我就報警！”

無奈，我們拽著車門的手只好鬆開，跟著年輕人走。

“年輕人，是不是到公安證明我們沒撿到錢，你就不在纏我們了？”

“是，是，”年輕人臉上的汗珠如豆，紛紛滾落。

“小夥子，你看我撿到錢了嗎？ ”中年人看著我問。

“沒有，沒有，我沒看見，”我搖頭道。

“我也沒看到這位小夥子撿到錢，小夥子，你先在這等我們一會兒，我跟這位年輕人到公安局證明一下就回來。”

中年人遲疑了一下：“要不然你跟他去也可以，我在這兒等你。”

“不，不，還是你去吧， 我這兒有行李，不方便，不過——，”我怕中年人一去不復返。

中年人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便對年輕人說：“年輕人，我的皮包可以不帶吧，剛才你不都看了嗎，這裡都是一百元的，根本就沒有你的錢。”

“可以，只要你本人跟我到公安局證明沒撿到錢就可以。”年輕人一臉焦急的樣子。

“那好，我先把皮包放到小夥子這兒，我跟他單獨談談，”中年人把我拉到他跟前小聲說道:“小夥子，我把皮包鎖上了，所有的錢都在裡面，但是這錢我不能帶到公安局去，所以只能先放你這兒，千萬別弄丟了，否則我會報警的，我跟他到公安局證明完就回來。”

年輕人搓著雙手， 等著 中年人跟他一起去公安局。

“不行，我把包放你這，你拎跑了怎麼辦？”中年人顯得有些擔心。

“絕對沒問題，你放心地跟他走吧，這麼多錢，我怎麼敢把它拎跑了呢？我才不想坐牢呢，”我手拍胸脯保證道。

“這樣吧，你把你身上的錢都給我，我先替你保管一下，沒有錢你是跑不了的，我的提包鎖得很結實，你也打不開，”中年人轉了轉眼珠說道。

我把身上僅有的一百多塊錢掏出來，但是沒有給他。

中年人見我在猶豫，便說道：“要不然還是你跟他去公安局吧，那個地方我可不願意去。”

“你不願意去，我更不願意去，”我心裡想。我開始動搖了，說：“這不關我的事，你們自己去處理吧，我先走了。”

“那好，你走吧。“中年人眼裡露出了一絲狡猾與得意。

“不行！只不過到公安局證明一下就沒事了，那一千塊錢讓他自己貪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我的腦海裡翻騰了一下，抬起的腳又落回原處。

“好，你把提包放在我這，我的錢放你那兒，“說完，我把一百多塊錢遞給了中年人。”

“你身上還有沒有錢了？萬一你坐車跑了，可就把我給坑了，”中年人一臉的不信任。

“沒有了，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不信你看，”我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給他看。

見我實在沒有錢了，中年人向那個年輕人走去，與那個年輕人嘀咕了幾句。說完，中年人轉過身來還是一臉不放心的樣子：“把你的那個行李也得給我，”

“給你就給你，”我想。反正裡面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反正你的提包在我這。：“行吧，但是你們得快點兒回來，我還急著趕火車呢。”

“噯！你來扛行李，我跟你去公安局！”中年人對那個年輕人喊道。然後他們向所謂的公安局的方向走去。中年人還不時地回頭看看我，看樣子還是有些不放心我。

我坐在中年人指定的石凳上傻傻地等著，中午時石凳上太熱，我又躲到旁邊的林蔭下等，從中午等到下午，也不見那個中年人回來。

我看了看錶，已經是下午六點了，日已西斜，那個中年人還是沒有回來。我猛然感覺到哪裡不對勁，一把抓起那個破皮包，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把它開啟。

“啊！”我驚訝地張大著嘴巴看著開啟的皮包，一臉茫然。裡面哪有什麼兩萬塊錢哪，只是幾本破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