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尤其長,知了嘶啞了嗓子也沒能送走最後一波熱浪。但對於張海平來說,那個夏天並不漫長,他覺得那個夏天的意義就是遇到那個女孩,而那個女孩就是他這幾年來心底的柔軟。
大學的期末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大家都明白,平日裡的清閒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張海平已經待在圖書館一下午了,他試圖在最後幾天弄明白這一學期的課程。神經緊繃了一下午,不免有些疲憊。現在是晚上六點,天已經黑了,周圍的同學也陸陸續續地離開,吃飯。張海平揉了揉眼角,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瞟了瞟手機,並沒有訊息。
他在期待著一個女生的回信,而那個女生並不知道是誰發的訊息給她。於是張海平刷起了QQ,回覆了一些好友訊息,瀏覽了一遍班群的通知。訊息欄被他從上到下看了好幾遍。十幾分鍾過去了,他依然沒有收到他最想看到的。
劉北北,一個在張海平好友列表裡住了七年的女生。兩個小時前,張海平用QQ的坦白說功能匿名給她發了一條訊息,內容是“你是我想共度餘生的人”。
自從他在初中群裡知道劉北北和自己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後,這是他第九次匿名向她表白。卻也是他唯一敢於嘗試的方式。他不敢直接向她說明自己的感情,也許是害怕會讓對方尷尬,也許是害怕承受戳穿心思後不能帶來想要的答案的痛苦。
張海平還記得初一下學期,課已經上了好幾周,有一天班主任突然領了一個女生進來,宣佈這是班上的新同學。短短的介紹後,女生已經坐到了自己前面。女生性格開朗,臉上有一點點嬰兒肥,面板白白的,笑起來眉眼彎彎,十分好看。
下課後,女生突然轉過頭,笑嘻嘻地對著張海平說:“我叫劉北北,東南西北的北。”那個笑容張海平永遠不會忘記。“我叫張海平,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我說。”
那個夏天很漫長,很炎熱,劉北北和張海平在夏天的最後一段時間相識,因為北北的出現,讓張海平覺得夏天不只是火熱的。還可以是甜甜的,因為劉北北的笑容是甜甜的。
張海平一度以為會和劉北北這麼要好到高中,到大學。他想,如果那年她沒有離開,那麼他和她應該已經在一起了吧。
初二那年,劉北北在課間休息的時候轉過身,對張海平說,“我要轉學了,下週走。”說完還笑嘻嘻地看著張海平,等著他回答。那是張海平第一次感到心痛,像是重要的東西被搶走那樣的難過。劉北北的笑容此時象是一把刀,剜著他的心,而她卻毫不知情。
“這不好笑”。張海平心中的千言萬語最後只化成了四個字,冷冰冰的。
“哦”。劉北北象是被他嚇著了,連忙收起了笑容,滿滿地轉過身,委屈全寫在了臉上。
然而那天的不歡而散並沒有影響他們,最後那幾天他們依舊像往常一樣嬉笑打鬧。最後那天,張海平提出了騎單車帶著她兜風,就當是給她餞行。劉北北高興地答應了。
她坐在他身後,離他只有幾釐米的距離,甚至他身體的熱息,他的呼吸,她都能感受得到。那是她第一次和他那麼近地接觸,她的心也不受控制地亂了起來。
終於,劉北北打破了沉寂,“我們以後還會聯絡嗎?會不會很快就忘了我?”女生說話突出的氣熱熱的,打在男生的背上,酥酥麻麻的,包括男生的心。
“北北,不會的”。張海平很氣自己,不善言辭,關鍵時候說出的話總這麼蒼白……
那晚,腳踏車吱吱呀呀地轉了很久,各自回家後,張海平脫下短袖,後背溼了一圈。那時他就明白,劉北北比自己更勇敢。
那晚,少女的悲傷把少年的後背燙出了一個洞……
張海平完全學不進去了,他的腦海裡全是劉北北,她的笑容,以及那年夏天她留在他後背的溫度。
收拾了書包,張海平離開了圖書館。剛出大門,QQ訊息提示音驚醒了失魂的張海平。
訊息是劉北北發的,不過不是透過坦白說的對話方塊,而且好友聊天框。她發來一張截圖,上面全是這一個月來張海平匿名發的告白。
張海平的心似被炸了一般,他不明白,劉北北突然給自己發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知道那些訊息都是他發的?又難道她知道了所以來拒絕自己?畢竟她從來沒有回覆過。
“可以嘛,桃花運還不錯”。張海平小心翼翼地回覆道,儘量表現得這件事與自己無關。
“是不錯,不過他就算髮一百次,我也不會回覆”,“我不希望他軟弱到連喜歡都不敢直說。”這是劉北北的話。
他差點沒拿穩手機,所以,她都知道了吧。可結果呢?她肯定看不起自己吧。
這個夜,張海平失眠了,他腦海中又浮現了劉北北的樣子,她甜甜的笑,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也依然清晰。也是在這個失眠夜,他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早上六點,張海平給劉北北發了一條訊息“北北,我喜歡你,你能接受這個笨拙的我嗎?”
“我願意”
從那天起,溫柔了張海平整個青春的劉北北,將成為他的盔甲,也是唯一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