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老母親正在家裡急得直轉呢！簡單彙報了情況，吃了點飯，帶上老母親給妻子準備的飯，騎上妻子的腳踏車又匆匆趕回醫院。這時，小姨子也趕到了，岳母在家裡也急得直轉呢！對小姨子簡單介紹了情況，讓她回去給岳母彙報。到病房裡看看，還是沒有情況，只是，妻子的肚子疼得更厲害了。

　　 到了晚上，護士小姐毫不客氣地將所有的準爸爸們都趕出了產房，只有一位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運的準爸爸，被同意留在裡面，因為他的妻子情況比較危險。

　　 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晚上。

　　 當時，市立醫院的產科病房很小，在一座小二層樓的樓上，產房門外有一個連著臺階的雨棚，在嚴寒的冬夜，那個不到兩平米的雨篷下，擠著五六個準爸爸，都是難以斷定妻子當晚生不生的。

　　 雖然大家個個心急如焚，可這種事，男人也只能乾著急了。因為有著共同的目標，自然有了許多的共同語言，儘管個個都是疲憊不堪，卻也有不少話可說，又沒地方可以休息，於是，你敬一圈煙，我敬一圈煙，漫天過海的扯起來。不知是哪一位，很興奮地說：“今天晚上出生的孩子，一定有福，在聖誕日出生，這生日是年年會有人給過了，而且是全世界的人都給過生日。”我接茬說：“明天出生也不錯，是紅色聖誕節，全中國的人都會給過生日。”

　　 那位有幸留在產房裡的準爸爸也把頭從產房門上那個小視窗探出來參與我們的討論。說來好笑，那小視窗僅僅能將頭探出來，這夥計煙癮上來了，在裡邊又不敢抽菸，這時說：“哥們，幫個忙，給點根菸。”我趕緊往他嘴裡放了一根菸，又給他點上。他美美的吸了一口，就見那煙一下子下去了半截。我笑著說：“可惜沒有照相機，要不，把你現在的樣子照下來，等孩子長大了，給他看看你現在的慘樣，一定很有意思！”大家笑了一陣。

　　 我帶了一本書，就著燈光看了起來，一位老弟說：“你還能看進書去。”我說：“咱又替不了人家，怎麼辦？”翻了幾頁，也實在看不下去，一則疲勞至極，二則心裡不靜，三則幾個人靠的很近，大家不停說話，說的又是自己也關心的話題。只好收起書，繼續加入談話。

　　 到下半夜兩點，我實在支援不住了，已經三十個多小時沒睡覺了，而產房裡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對那幾位說：“我到門診樓大廳眯一會兒，有事情過去叫我。”那幾位答應了。

　　 我走到門診樓大廳，那裡擠著一些討飯的，在候診椅上睡覺，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撥拉了個地方就躺下了，一下子就眯過去了。正眯著吶，有人把我拖起來了，抬頭一看，是兩個戴紅袖章的執勤人員。再往兩邊看看。那些討飯的照睡不誤，我問他們為何拖我，他們要查我的身份，我迷迷糊糊地說：“老婆要生孩子，在產房裡，我三十多個小時沒睡了，在這裡眯一會兒。”那兩位根本不聽，推推搡搡把我推出了門診樓，還警告我不準再到那兒睡。我至今也沒弄明白，為何討飯的可以睡的地方，我堂堂人民教師居然不能睡。

　　 看看錶，五點多了，趕緊跑回產房門外，發現少了一個人。夥計們告訴我，我那位還沒事，剛剛那一位的妻子生了一個小子，他回家弄飯去了。

　　 看看天，正是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