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過年了。年前雖然也難免忙亂，但跟小時候年前母親的忙亂相比，我，簡直是掉進了福窖裡。

也洗衣服洗窗簾，不過用的是洗衣機，也燒肉也做飯，不過用的是天然氣，說到取暖，則有暖氣，而在以前，這一切，都是人用自己的雙手，一板一眼完成的。

年前的母親尤其忙碌，因為她會縫紉，孩子們破衣爛衫一年了，每逢過年，但凡可能，家長們一定會努力著給他的孩子扯塊布料做件新衣，這讓前年的母親，忙上加忙。

二姨家孩子多，每次，母親都要不住叮嚀，如果要我給孩子們做，你就早點把東西送來。但每回，二姨東西送來的時間都很晚，這讓母親多少有些不悅。母親每次都要當面抱怨，說，讓你早點拿來早點拿來……送走二姨，母親立刻點燈熬夜，無論如何，都會將衣服在年前給孩子們趕製出來。所以二姨不管母親口頭上怎麼抱怨，她知道我的母親也就是她的妹妹做事一向靠譜。哪怕自己不睡覺，哪怕自己在夜的冬天裡被凍成冰棒。

年輕時的母親，是真真的急脾氣。如今回想，可能，這也怪不著母親。

晚年的我的外婆，最初一直是一個人生活。那時候對外婆最牽腸掛肚的，是我的母親。每次，剛蒸好饅頭，母親就先要裝滿一兜，給我的外婆送過去。有時趕上週三，姐姐從學校回家拿饃，母親自己走不開，就會令姐姐騎車去送，姐姐覺得上學時間緊，如若表示不願意，母親準會怒而大罵。

我的父親絕非小肚雞腸之人，但有一次，我還是聽到了他的抱怨。那是在又一次，母親蒸好饅頭裝滿一兜給外婆去送，讓我們自個去吃的時候。父親聲音不高，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唉，心根本不在這個家呢。

（配圖為母親用孩子們玩耍用的粘土捏的各種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