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故事，為了便於敘事，以第一人稱來寫。

“大嘴”是我多年的同學，上學時大家一起玩得很好。當年因為嘴比較大，一口能吞一個包子，所以我們都喊他大嘴。雖然平時很少見面，但是當年那份情誼在，偶爾見面聊天還是很親切。

前陣子，大嘴遇到了困難，他老爸被確診了鼻咽癌，需要住院化療，前後預計要花三四十萬。因為社保之前停掉沒有續買，治療費用都要自己承擔。這幾年大嘴結婚彩禮、擺酒、生養小孩，各種開支都大，也沒多少積蓄，三兩下就花光了。

咋辦？兩手準備，一頭向親戚朋友借，籌了幾萬塊錢；另一頭計劃著賣房，他們家有兩套房，一套是前幾年給首付供的，現在一家人住在裡面。

另外一套是樓梯房，類似於單位福利房，據說是他老爸當年所在的單位給員工的福利，低價買的，據說是給了三萬塊錢。自從搬了新房就一直空置著，地段和戶型等因素，也沒放租出去。大嘴夫妻倆商量著把它賣掉，給老爸治病。

我有點猝不及防，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沉默了一會，說，我一時也拿不出那麼多現金……

“這樣吧，我再降2萬，一口價，43萬！”大嘴以為我是要壓價，沉默了兩秒，跟我說道。

不是，大嘴，我不是要壓你的價，是我確實沒有那麼多現金，你不要誤會！我急忙解釋。

大嘴用近似於哀求的語氣說，兄弟，我身邊的朋友就你是做生意的，混得好點，這個時候除了你，真沒其他人能幫我了，難道你想我眼睜睜看著老爺子斷氣嗎？你要是嫌貴，再便宜一萬塊錢我也答應你了。

我說，我先想一下，今晚答覆你。

事情進展還算順利，兩個月我就把房子賣掉了。而大嘴的老爸，癌症發現得不算晚，經過半年的治療，進入康復期。我以為一切皆大歡喜。

這天，我打電話給大嘴，問一下老爺子的身體情況，大嘴語氣有點古怪，支支吾吾的，我就問他有什麼事儘管說，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沒必要這樣子。

大嘴吞吞吐吐地說了實情，說是他媳婦知道我把房子賣了50萬，她覺得他們賣虧了，我轉手就白賺了5萬塊錢，越想越憋屈，理應至少分一半的利潤給他們。

聽他說完，我也是一肚子氣，說，大嘴，賬不能這麼算，我買你的房子的錢大部分是貸款來的，各種手續費加利息，算下來我根本沒賺到錢，還忙活了兩個月。

大嘴可能自知理虧，也有點不好意思，說，我明白，這都是家裡婆娘的意思，我跟她說一下吧。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思量片刻，就轉了兩萬五給大嘴，跟他說，我們之間的情誼就值這兩萬五了，保重！

大嘴那邊秒點收款，就沒回復了。

因為這件事，我鬱悶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想明白了，忘恩，才是人之常情。反觀自己，多少曾經有恩於我的人和事，都已經漸漸淡忘了。好了傷疤忘了疼，吃完糖很快也就忘了甜的味道。

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會無限放大困難，為了解決當下的困難，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但是一旦在翻過困難之後，又會無限地縮小困難，為之前所承諾的所付出的感到後悔、不值。

所以，不要在別人困難的時候做交易，因為，最終他會反悔的，感覺被落井下石了。

於是，我釋然了。

但是，大嘴心裡未必釋然。

因為，他覺得我依然白賺了兩萬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