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新”過新年

熊仕喜

一年一新。小時候，每到年邊，聽到最多的就是父母說的這四個字。可對於那個時候的家庭來講一年容易過去，一新卻來之不易啊！

父母所說的“新”是給我們兄妹三人每人做一套新衣裳。

在我十一二歲的時候，村子裡還沒有分產到戶，由於家裡勞力少，母親那幾年恰又生病，年終是分不到幾角錢的，難免有的年份還會超支。“人家孩子都有新衣穿，也給喜子添一件吧，一年一新總還是要的。”母親說，“我到隔壁大姐家借點錢，前些日子賣雞蛋也還攢了一點錢，湊湊總差不多了吧！”除夕的前夜，父親帶著我和從鎮上新買的一塊布料來到鄰村的一個裁縫家，央請他為我做件衣服。師傅說要過年了，哪還有空啊？還是那家的阿姨在一旁幫腔說，人家小孩子過年想件新衣裳，你就連夜幫他做一件吧。那一年，我如願穿上了嶄新的衣裳迎接著新年的陽光，我覺得新年的快樂從來沒有拋棄過家境並不富裕的我。

“一年一新”的衣服僅僅是我們這些孩子才擁有的，而父母的衣服總是綴滿了補丁。我們是新衣服穿了就捨不得脫下來，而父母縱有新衣服也僅僅是出門作客才從箱子底下翻出來穿，因此，他們的年年都有穿不壞的“新”衣服。

前些日子，妻子說要給我添幾件新衣服，我說不想買。說實話，自兒子長大後，他的衣服沒少換，幾乎還有九成新就不想穿了，過慣了節儉生活的我，自然就撿著穿，他與我身高體型都差不多，因此衣服大小倒也合適。只是有些關係不錯的朋友就笑話我，穿起衣服來顯得還挺年輕的，像個小青年。

妻子說，你一年忙到頭，過年也該買件新衣服了。 “我有許多衣服，你們買吧。”我想了想對她說，“光我們穿得好還不行，還是給老孃買幾件衣服吧。”

妻子說：“我早就想到了，今天就去買。”當天晚上，我們就給媽媽買了幾件衣服和鞋子。

臘月過去了一半，一個週日，趁著陽光很好，妻子說要帶媽媽上街理髮，於是我們開車回到了鄉下老家。媽媽拎著送給她的大包小包的衣服，說：“家裡還有許多衣服，許多都還像新的一樣，我都還沒穿呢，你們花許多錢做什麼啊！”

“一年一新吧！”我說，過年總得換件新衣服吧。

妻子幫媽媽換上了新衣服，帶她一道上街去，熟人遇見就說她的這身衣服好看，媽媽就笑著說，是我兒子和兒媳給買的。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皺紋裡都盪漾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