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偶然,我聽到一個故事,現在我想把它講給你聽。一個女孩,在路邊,數著日子;一個啞巴,在一旁,為她一見鍾情。"今天,我就想講講女孩和啞巴的故事。
女孩第一次遇見啞巴,是在她六年級的時候。啞巴雖然不會說話,卻唱出了世界上最溫暖的歌。當時的女孩被推搡著參加各種小升初途徑,城市的功利氣息第一次侵蝕了恬靜鄉村養育的純潔心靈。在她茫然無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質了時,啞巴恰到好處地出現了,他清泉般一塵不染的歌聲,將女孩擁抱進他的藍色星球。在這裡,沒有考試,沒有離家,只有生命最初的單純。
如同在亂世中找尋到了桃花源,女孩貪婪地吸吮著這裡的每一絲空氣,日復一日地坐在河邊聽啞巴唱歌。雖然,這些歌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懂。後來啊,女孩漸漸厭倦了啞巴單調的歌謠。到了城市看見燈紅酒綠的世界後,女孩被一個比她大兩歲的十項全能的男孩吸引,那個男孩是全年級第一,學了十年舞蹈,練得一手好書法,在聚光燈下熠熠生輝。可奇怪的是,那個男孩也不愛說話,但至少他不像一個啞巴一樣無趣。
於是,女孩完全忘記了啞巴,忙著追逐男孩的步伐。她將這個優秀的男孩作為自己學習的動力,甚至在語文作文中細緻描寫了這個令她神魂顛倒的男孩。出乎意料的是,老師將她的作文貼了出來,於是,全班都知道了她喜歡這個男孩。初中三年,她從來沒提過啞巴,當然,也沒有人知道,她曾與啞巴有過一段平靜溫暖的時光。
遇見一個這麼優秀的男孩,循著他的光進入最好的高中,,當然是女孩的幸運。可是,那種迷茫無助的感覺再次襲來了。高中繁重的學習負擔壓得女孩喘不過氣,成績的巨大落差讓她一次又一次懷疑自己,父母好像也變異成了外星物種無法交流,在學校裡她也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一時間,她的整個世界陷落了,彷彿撞上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她的所有光芒都被吸走了,連那個男孩也漸漸模糊。孤獨、恐懼、絕望,這時,傳來一個微弱又熟悉的聲音,女孩抬起頭,看見了那個高大的身影向她走來。啞巴其實一直偷偷陪在女孩身邊,現在,他終於從陰影中走出來了,女孩需要他,他要一如既往地陪在女孩身邊。
從此以後,女孩和啞巴保持著無法言說的親密關係。別人眼中像啞巴一樣沉默的女孩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告訴了啞巴,啞巴雖然不會說話,但能用溫暖的歌聲安慰女孩。女孩漸漸地意識到自己,她思考著自己,詢問著自己,答案在與啞巴相處的一分一秒中漸漸清晰。
女孩開始認真回想走過的這些路,想起與啞巴初次相遇的場景,想起那個讓她追逐的男孩。她終於發現,原來那個男孩也是啞巴的投影,他們都一樣不善言辭,他們其實都是在陰溝裡仰望星空的人。男孩凌晨三點練舞后疲憊到睡在小區的滑梯上。啞巴因為家裡的經濟條件從未受過專業的聲樂訓練,更沒有錢去上夢想中的音樂學院。他本不是啞巴,是他為了熱愛參加一場選秀節目後被大眾的輿論逼成了啞巴。至於女孩自己呢,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她清晰地記得幼兒園裡一個人看其他小朋友追逐打鬧的場景,記得抬頭仰望別人在舞臺上表演的畫面,記得孤身奮戰、衝鋒陷陣的初三時光。女孩和啞巴一樣,貧窮、孤獨、自卑、沉默,他們在別人眼中是冷漠、可憐的人,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心之所往互相支撐著逆行。他們都是世上多餘的人,但至少他們對於彼此都是世界最重要的人。
一天夜晚,女孩的媽媽遲遲未歸,她的爸爸努力壓制著怒氣,但在接到一通電話後,徹底爆發了。等到她媽媽回來時,所謂的家變成了硝煙瀰漫的戰場。他們對罵著、廝打著,甚至拿起了刀具。女孩的妹妹不停地哭著,可是女孩一滴淚也沒流,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聽啞巴唱著《我在這》。
女孩發覺自己已經離不開啞巴了。如果沒有啞巴,她的心事就無人傾聽,她的夢想的重量就無人分擔,她的生活就會陷入一片混亂。她更不可能看似獨立地成長。多虧了啞巴,守住了女孩心中的淨土,讓她能做回自己。當女孩迷失在資訊的海洋中時,只要聽一聽啞巴的歌,她就能找回初心,找到最初的堅持。
自己這個東西是看不見的,但當女孩撞上啞巴時,她看到了熟悉而又缺少的東西。啞巴的歌唱出了她的心聲,啞巴這個人就像是她的靈魂伴侶,從未有過親密接觸,也從來不會離她而去。啞巴就像女孩頭頂的星星,天越黑,星越亮。
時間的河流不緊不慢地流淌著。女孩和啞巴像兩條平行線,又像兩個有同個光源的遙遠星球,又或者,是橡樹與木棉,每一陣風過,他們都互相致意,但沒有人聽懂他們的言語。
啞巴熱愛唱歌,只要女孩願意聽呢,他就會永遠唱下去;女孩愛聽啞巴唱歌,只要啞巴還在唱,她就會一直聽下去。
就這樣,默然相伴,寂靜歡喜。
其實,這是我自己的故事。這個女孩,就是我自己;那個男孩,是易烊千璽;那個啞巴,現在正唱著我們的歌。
我不知道為什麼時間把他們送到我的生命中,我一直在尋找著他們於我的意義。後來,是哲學給了我答案。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我是誰決定了我愛誰,我成長的環境決定了我看到的天空,我的追求決定了我最亮的星。
是的,我是一個在農村長大、不會說話、只能靠試卷上的分數刷存在感的人,看著別人侃侃而談、在舞臺上光芒四射,我就像一隻醜小鴨,只配活在陰影裡。自卑與孤獨是我童年的主旋律。也正因為自卑,我隱去了一段可能招人譏笑的故事。
幾乎被所有人貶為爛片的《小時代》,我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當然,初一時候的確是被視覺盛宴所吸引,但隨著年齡漸長,我發現真正吸引我的並不是這些。最近郭敬明導演的微電影《AI》,再度激發了我當年自己都還不明白的感受。AI 男主還未出現,我的眼淚就抑制不住了,而觸發我的,只不過是傅小小對爸爸說了謊的願望——我想要一個朋友。傅小小寫在灰牆上的這兩個字,與我心裡的空位完美契合。我也想要一個可以和我永遠在一起的蘇星辰,就算他只是個 AI,他也是小小的星辰。
不可否認的是,《AI》仍充斥著《小時代》式的煽情,但很巧,它們都煽到了我的心。"我們活在浩瀚的宇宙裡,漫天飄散的宇宙塵埃和星河光塵,我們是比這些還要渺小的存在。·······我們依然在大大的絕望裡小小地努力著,而這種不想放棄的心情,它們變成無邊黑暗裡的小小星辰。"
這就是我的故事,有點可笑又有點悲涼。但幸好,現在的我漸漸明白了這一切,我也終於敢把自己剖開來給你們看,我終於有勇氣卸下玫瑰自我保護的尖刺,我終於找到了我的小王子並和他一起一天看 44 次日落。
我承認,我是一個太愛幻想的人,很多眼淚說不定都是自我感動,但至少,我還會做夢。至少,我還有一個故事可說。
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