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往昔過年的小故事

序

山西的拜年的老規矩是初一婆家，初二去孃家。

我家兄妹六個人，兩個男的，四個女的；老大、老三、老四、老五、是女的。老二與老六是男的。

父親與母親從來不稱呼我們的名字，我們也沒有小名，而是以我們在兄妹裡的排行，稱呼我們。比如我，父母叫我老大，比如三妹父母稱她為老三，其餘幾個就不一一說明了。

每年春節的初一是老二與老六給父母拜年，每年春節的初二是我們姐妹四個給父母拜年。

一

過年前是小販們做生意的好機會，馬路兩邊賣什麼都有，有人說只要你有錢什麼都可以買到，這句話說得還真對。那天我是想買些肉，魚，大白菜，蘿蔔等餃子餡的用料。

而父親的心思卻在另外，父親對這裡的一草一木充滿了感情，父親是這一片土地最早的建設者，他來這裡時，還全是一片農民的莊稼地，這裡的每一座樓都是他看著建設起來的。他一邊走一邊給我講這座樓是什麼時候蓋起來的，蓋樓以前這裡是什麼樣子，是那裡的施工隊乾的，用的建築材料是從那裡運來的，父親記得一清二楚。在父親的眼裡，馬路兩邊的樓房都是有生命的，每座樓房都掛滿了故事，傳奇的，厚重的，痴情的，含淚帶笑的，帶領著我一直通向已逝的歲月。

原來父親的興趣不是在買，而是在逛，平時一個人逛，不如二個人逛有興趣。

父親講完這些，臉色沉下來了問：你三妹很長時間沒來看我們了，今年春節能來拜年嗎？我低頭不語，想了想說:爸。能。前幾天我碰見三妹，她還與我說起過年回家拜年的事情呢。

我看見父親的臉色變得柔和起來了。

二

其實這幾句是我瞎說，三妹壓根兒也沒與我說這幾句話，我是為了讓父親高興現編的。

不過我還是決心想辦法春節，讓三妹過來給父母拜年。

說起三妹與母親的隔閡那是二年以前的事了，二年前也就是2019年的秋天，三妹患了氣管炎，住進了廠醫院，（因是大廠有自己的醫院，後來雖然醫院歸了社會，因為方便，再者收費也便宜，人們有病還是習慣住廠裡的醫院）。

三妹一住就是三個月。姐妹們都去看過她，唯有父母沒去看她，她心裡就有個大疙瘩，父親陪著母親最近總來醫院看病，怎麼不進來看我呢，這是舉手之勞的事？

其實這段時間母親也病了，母親是風溼性關節炎，因為母親有病，姐妹們就沒把三妹住院的訊息告訴父母。這段時間姐妹們都去看母親，就三妹沒去看母親，父母也對她有了看法。

心裡有看法，臉上自然要表示出來，三妹出院後去父母那兒，父母的表情就不像過去熱情，三妹更不高興了，2019年的春節，那年初二去給爹孃拜年，我們四個姐妹來了三個，老三沒來。

我們知道老三對父母有些小意見，2019年秋天，有病住院，母親也有病，相互之間都不知道造成了誤會，老三就認為父母待她不好，過年就沒來拜年。

三

2019年春節初二剛出父母家的門小妹對我說，大姐，你發現沒有？爸與媽今天話特別少。是啊，我也感覺到了。小妹說爹孃肯定是因為三姐沒來，心裡不太痛快。我也同意小妹的說法，雖說我們姐妹多，那個都是爹孃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大過年的，老三不過來，一年也就一個春節，爸媽能沒想法嗎？

初二的晚上，小妹過來了，對我說，大姐，明天你陪我給爸媽再拜一次年。我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說，上午咱們不是剛去過爸媽那兒，明天還要去？小妹說，明天咱們是替三姐給爸媽拜年，就說三姐加班顧不上來，託我們替她來給爸媽拜個年。我一個人去怕爸媽不相信，特地前來叫上你，我們兩個人一樣的說法，爸媽就相信了。

我正要過去找小妹說此事，小妹就過來了，我與小妹真是不謀而合。

四

初三這一天，我和小妹又去給爸媽拜了一次年，一進門小妹就大聲喊：爸！媽！我和大姐今天來是替三姐給您二老拜年的。三姐過年加班沒時間過來，就託我和大姐過來替她給二老拜拜年。三姐說，爸媽的歲數那麼大了，一定要讓他們二老過個順心年，你們一定要替我把這個意思傳達給爸媽。

我們這麼一說爸就信了，爸說，我也不相信老三沒事能不來給我們拜年？媽的心眼比爸的多，問我們，老三真的這麼說了？小妹說，真的，大過年的那能騙您二老呢？大年三十的下午，我去三姐家，三姐告訴我，今年過年要加班，初二那天替我給爸媽拜個年。我說，行啊！晚上三姐家的剛剛就把給爸媽買的禮品送到我那兒。我心裡暗笑，這個小妹編得可真像。娘儘管有幾分不相信，今天的話明顯比昨天多，我和小妹臨走時爸和媽臉上也掛上了笑容。

五

我們兄妹除了老二住得遠外，剩下的幾個住得都很近。從父母這兒出來，我與小妹就到了老三那兒。老三正在家糾結呢。過年不去父母家，心裡也不好受，去，又怕父母冷落她。

我與小妹就把今天秋天母親患風溼性關節炎病，母親不知道她住院的事，跟她說了一遍，說你與父母互相之間都有了誤會，找個機會一說就行了，是小誤會。就像窗戶紙一捅就破了。你今天沒去，爸媽心裡也有結，說明心裡還是掛念著你呢？完了我們又把我與小妹替她給爸媽拜年的事，前前後後告訴了她

老三知道了此事心裡也忒不是滋味，是啊!當兒女的哪能跟父母記仇呢？父母那麼大歲數了，有那麼多孩子，哪能事事考慮得那麼周到呢？難免有個疏忽，再說父母也不是聖人，哪能對父母的要求那麼高呢？初五那天，老三又買了東西，帶上全家給父母拜了年。過完年，老媽逢人就說，這個年過得不賴，那天都有孩子們過來。

去年爹去世了，家裡只剩下老媽了，老媽今年已經是八十五歲的老人了，到了這個歲數的老人，和我們相聚的日子，已經是屈指可數了。

老媽高壽，她的兒女也老了，我已七十了，我的女兒也有了孩子，我有了孫兒。最近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北京替女兒看孩子，我和幾個姐妹說好，今年過年我要專程回去給娘拜年，讓她老人家在有生之年，在傳統的節日裡充分地享受親情所帶來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