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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親情那根軸

有回打電話,姐姐接的,剛說兩句,就聽她大聲喂喂著說訊號不好聽不見我,我聽她卻很真切的;我喊她,聽不到迴應,但她並沒結束通話,只聽姐夫說“曉得怎嘛回事啊”,我正想結束通話時,又聽到母親說:“你聽不到她,說不到她聽得到你咧?你跟她說話唦……”於是聽到姐姐大聲喊:“我們這邊訊號不好,你聽得到不?我們走親戚去的……晚上再打啊。”結束通話了。

常接電話的姐夫不曉得手機這種特殊情況,母親也不知怎麼曉得的,真是不能不服她從小聰明的自我表揚。

晚上再打,母親說起元旦就要來漢的事,說她撿的花生隨車帶來,“你跟老么兩個分吶。”“怎嘛只給我們兩個小的,您大兒子呢?”母親有點訕訕地:“曉得他要不要啊?上半年他給涵涵買噠藥沒要錢,你姐姐打電話說託人給他帶土雞蛋,他蠻不耐煩,說不要,都買噠到……一兩百個,都是我跟你姐姐到家戶人家去買的,害我趕集去賣嗒好幾天……”

我聽了有點心酸。但勸她說:“哥哥不是不想要,是身體不好,跑不動路去拿。我上個月給他送噠一些雞蛋跟米,他歡喜得很呢。您不是說我們姊妹幾個他最遭孽吧,遭孽就多心疼他一點……花生拿過來噠我給他送去。”

母親高興了,說:“他下半年給我打噠好幾回電話咧,是你叫他打的吧?以前一年也難得打兩回的。”“以前他一年打一兩回倒是我叫他打的……現在是他自己心疼您記掛您噠……”母親更高興了:“那真是難為他噠呀。”

母親太明察秋毫。前年弟弟有一回回老家,問我給母親帶點什麼,我建議他買了一套保暖衣。之後母親認真生了氣,電話裡嚼我好多回:“你一個喜歡多事,我這嘛老噠,衣裳穿不完,花那個冤枉錢做麼事!”最後我也有點生氣了,說氣話:“哎呀明兒我把衣裳錢給您么兒子去!”母親這才打住了。

那以後我就儘量不再主動給哥哥弟弟什麼意見。盡孝盡心,各安己心,各順自己性情吧。

但一個月前,我還是又提醒了哥哥弟弟一回。那個週末我打電話,姐姐接的,聊了一會兒,說叫母親接電話時,姐姐才說她和姐夫在縣醫院。姐夫頭暈嘔吐,到縣裡住院了。檢查說是腦供血不足。我給哥哥弟弟各發一條簡訊,讓他們電話問候一下。哥哥不一會回簡訊:“打過啦。我叫他做個徹底檢查,看還有沒有別的問題。年紀大了要注意……”弟弟回個“好”字再無多言。後面我每天聯絡,第三天姐夫能接電說話了,說排除了糖尿病,人也輕鬆了好多,叫我們不要記掛。姐姐拿過手機,責怪我不該驚動哥哥弟弟他們。

這怎麼是驚動呢?我們太容易習慣生活中某些常態,以為一向如此,就該當如此。一年之中,母親四分之三時間在姐姐身邊,姐姐姐夫從不要求我們什麼,我們也差不多習慣到麻木,時常忘了他們也是六十大幾的人了。

前年姐姐坐姐夫手扶拖拉機趕集,坐在廂板上被顛下車,摔成輕微腦震盪;住院十多天,出院很久才告訴我。記得當時我急得大喊:“姐姐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你可要好好的!你很重要,那個家,老的小的都靠你團著的……”姐姐笑笑地說:“我曉得——!你放心!”後來每想起這件事,我就很羞愧:當時我擔心母親無處可歸,比心疼姐姐受傷多。那一時刻,我才意識到自己深處的自私。沒了姐姐,母親肯定也就斷了老家的根,她不可能在那個小院旁的屋子繼續住下去;而她跟我們一起漂在城裡,身心如何安逸?姐姐給予母親的身心安適,是我們幾個都給不了的。

封面照片是母親在水塘為姐姐一家洗衣服,這是她幸福享受的一部分。

(2015.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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