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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除夕之夜,來自天南海北的美食桌上擺著,電視裡的春晚唱著 ,大家都拿著手機,搶紅包、聊影片……

往前幾十年及至幾千年,我們的先人哪怕是用最大膽的想象,也不會想到能過上這樣的生活過這樣的年吧!

點燃一柱線香,看著遺照上的母親,我想把她曾經講給我的一個關於過年的故事講給大家:

對母親的記憶,都是在勞作的場景中:田地裡、廚房裡、半夜醒來的油燈下……。只記得頭髮由黑變白,皺紋由淺變深,最後成為一個耄耋老人。 母親給我們講過很多她的事兒,比如給生產隊裡牲口鍘草鍘了自己的膝蓋,淌了半碗血、比如給家裡切年肉切掉了小指頭、為了一隻被狐狸叨去的雞大半夜追了很遠等等等等,這些事兒的細節我都記得不太清楚了,大概每一個和她同齡的農村婦女都有或多或少同樣的故事。然而有一件事讓我記憶深刻,也是我最想記下來的 前年的春節大年初一,在熱鬧祥和的氣氛中,我和母親坐著閒聊,她講了這樣一件事情…… 那是“三年困難時期”的一個春節,大年初一,無法猜想當時的氣氛,母親也沒有說,大概也是相對愉快的,因為生產隊裡放了一天假。

父親是在別的村交換的“糧管員”沒有假,去別的村“上班”了。 然而就在這個大年初一早上,也是大年初一最該發生卻又不願的事發生了——家裡來了一個親戚。 親戚是個遠房親戚,他有兩個女兒嫁到我們村裡了,其中一個就是我的堂嫂,所以算是“親家”。親家他家在當時屬於“份子”,所以沒有年假。他來的時候,還拿著草繩和一把鐮刀,是以為生產隊找牲口草的名義出來,走了幾里路來走親戚的。 關於這位親戚的形象,用我母親當時的話說:“就是一個骨頭架子上蒙了一張人皮”這位進門來的頭一句話就是“沒吃飯,姨夫(我爺爺)沒吃飯”,我爺爺就把目光轉向了母親——我記得母親說到這兒的時候,發了個長長的“哦”音,彷彿到現在都感覺到,爺爺交給了她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或者說是不敢完成的任務。 “你咋不到你兩個女兒家去呢?” “都去過了”—— 大女兒家的年飯是按人頭的,每人一個雜麵和乾菜揉和的餅子,女兒的分給了幾個兒女,自己也沒有吃到,當然也就沒有孃家父親的了。而二女兒家已經吃過飯了,斷沒有再做飯的理由了。 “啊!這給吃啥呢!” 母親嘆息道: 本來母親準備的年飯還是比較“豐盛”地,有幾個純蕎麵的粑粑,還有些稗谷(野稗)面粑粑,煮熟的乾菜捏的疙瘩,就等著父親回來一大家子人吃的。 母親先是掰了半個蕎麵粑粑(用碗做模具倒在熱鍋上炕熟的麵餅)和一個菜糰子,那人拿過來“幾口就吃了”。 母親也沒有問,又拿了兩個稗谷面粑粑,撈了一碗酸菜,又是很快吃完了。 “還沒飽,親家,還沒飽!” 而此時的爺爺,恐怕已經為自己下的“待客令”懊悔不已了,連忙用目光制止繼續“上菜”。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母親把孝敬他老人家的寶貝——他的喝茶炒麵(雜糧炒熟磨成粉)端了多半碗出來。 “親戚”就著“罐罐茶”吃喝完了,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回吃飽了” 講到這裡,我看到母親一直低著的頭突然抬起來,目光堅定的看向遠方: 彷彿看著那個“人皮蒙著的骨架”心滿意足的從大門走出去,彷彿自己完成了一個人類不可能完成的壯舉…… “他把我還是這麼個,他把我還是這麼個……”母親喃喃的唸到。 (這裡有必要解釋我母親唸叨的這句話:農村人說這句話的時候,這個“他”直白無誤的就是指“老天爺”本尊,意思就是“老天爺也沒把我怎麼樣”) 母親停了很久,才又講了事情的結尾: 那個親戚從那一頓“吃飽了”之後,就沒有了,——也沒有回家,也沒有到別的親戚家去,自此失蹤再也沒有回來…… 這就是母親在過年的閒聊中,大概也是觸景生情講的一個關於過年的往事。 我不敢稍有加減妄評,儘量如實地記錄下來。 謹以此文來紀念我的母親,願天堂有靈!

謹以此文致敬經歷過艱難歲月、而不棄執念的先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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