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不同於過往任何一個除夕，還沒到八點，母上就要去睡覺，一陣忙亂加腰痠背痛，她老人家睡了，雖然我也是眼澀神朊，還是想看看有沒有好看的春晚節目，凳子還沒坐熱，她老人家又在叫人，過去一看，母上那雙小眼睛分明是睜開的，笑嘻嘻嘟嘟喃喃，精神的很，不禁讓人懷疑她剛才指示我們安置她睡覺是不是我們領會錯了。問她是不是想看電視？她笑得更開了，那好吧，春晚轟轟烈烈的鬧得估計也睡不著。

於是一番穿衣戴帽，她老人家又精神抖擻地坐在她的專椅上，跟我們一起看電視。

沒過十分鐘，她又向我們點頭示意，大哥說，她是要睡覺去，好嘛，反正人多，又是一番脫衣取帽，我也實在疲倦了，乾脆陪她睡吧，或許有人相陪，她能睡得香些。

黑暗裡不知時間流逝，只知道一會兒她就會喊幾聲，恍惚以前也經歷過這樣的夜，她睡不安穩，不知道她是想睡還是想起，的確有這樣的夜，聽護工說她晚上鬧得厲害，我特意回來陪她一晚，看看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姐姐～～，她又開始喊了

——我不是姐姐，我是你姑娘

——哦～～～

她安靜了

——姐姐～～～

——我不是姐姐，我是你姑娘，我回來過年的

——哦～～～

從稀疏到密集的鞭炮聲，告訴我除夕夜從暗夜逶迤而去，牛年的新春從四面八方悄然鋪散，我的腳頭傳來鼾聲，好了，我的娘她睡著了，即便是滿天散落的鞭炮聲，也沒能將她吵醒。不知道她是否做夢，想必那夢裡她依然是那個文進武出的能幹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