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辛有利娶媳婦了，這件事全村都傳開了。有人說：“辛有利也怪不容易的，他爹孃去世得早，他一個人把妹妹拉扯大，還供她上了大學。”也有人說：“辛有利能娶個媳婦就不錯了，就他家的窮日子，誰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呀。幸好他勤快、老實可靠，要不然怕是要打光棍兒了。”

辛有利的父母在他和妹妹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辛有利小小年紀做起了男子漢，靠給別人打零工把妹妹撫養長大。妹妹考上了大學後，他的叔叔為他說了一門親，女方是鄰村的曹桂花，她從小體弱多病，不能下地幹活，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柔弱女。這樣的姑娘在農村一般是沒人要的。

這門親事辛有利也還算滿意，好人家的女子他娶不起，雖然曹桂花不能下地幹活，但是人長得卻很漂亮，尤其是她油亮的大辮子特別漂亮。曹桂花也很滿意，她聽說辛有利能吃苦，會過日子，雖然家裡窮點，但她相信日子是過出來的。再說她已經過了出嫁的年紀，不能幹重活，能找個靠譜的男人也是她的福分。

02

婚後的日子平平淡淡，不過二人從沒有過一句抱怨。辛有利下地幹活，回家後曹桂花早就把飯給做好了。辛有利怕曹桂花累著，說只要家裡有個人陪他就好了。可曹桂花還是堅持每天把屋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等辛有利回家。

秋天到了，辛有利家門前的棗熟了。曹桂花和辛有利商量道：“每年的棗都留給妹妹吃，今年咱們把棗拿到集市上賣了換錢，積少成多，日子就會越過越富了。”第二天上午，辛有利家把棗子都打下來，下午拿到集市上賣了94塊錢，暮色四合，辛有利回村了。

走到村口，辛有利站在小賣鋪門口想：“幹了一年的活，也該買一瓶酒犒勞犒勞自己了。”辛有利唯一的愛好就是喝一杯溫黃酒，可是由於日子清貧，平常他是捨不得買一瓶黃酒來喝的。今天他用棗換了錢，索性就買一瓶喝個痛快。

03

走進小賣鋪，大瓶的黃酒標價是10塊錢，小瓶的是3塊錢。辛有利想：“買一瓶小的好了，省下7塊錢明天接著給桂花去鎮上買個時髦的髮卡，正好配她的大辮子。”於是他花了3塊錢買了一小瓶的黃酒，還剩下91錢。走出小賣鋪，辛有利一手拿著一小瓶黃酒，一手掐著錢。

回到家，他偷偷地把酒放在屋外的爐子上的水壺裡，他知道只有燙過的黃酒才好喝。他進屋地喊道：“媳婦，我回來了。”曹桂花從屋裡出來說：“累壞了吧，賣了多少錢啊。”

“我還沒數，反正有一大把呢，你快數數。”其實，辛有利早就數過了，還買了一瓶黃酒，他只不過是想讓曹桂花親自數一數。因為他知道，持家的農村女人最喜歡數錢了，尤其是數丈夫掙回來的錢。

04

兩人走進屋，辛有利把錢倒在炕上，就出去洗臉了。曹桂花開始數起來，其中有一張20的，兩張10塊的，剩下的都是一塊一塊的零錢。“1塊、2塊、3塊……”曹桂花一邊數著，嘴裡一邊唸叨著。等辛有利擦完臉進屋，曹桂花說“哇，這麼多，一共88塊錢呢。”

辛有利一聽，不對呀，明明有91塊，怎麼會只有88塊呢？他說道：“桂花，你再數數，看看數沒數差。”曹桂花又數了一遍還是88塊錢。辛有利又數了一遍，確實是88塊錢。

辛有利心想：“在集市上我就數了一遍，一共94，剛剛買酒花了3塊，我又數了一遍，剩下91。怎麼會只有88了呢？難道是丟在了路上？”一邊想著，辛有利臉上慢慢露出著急的表情。

要是事先沒數過不知道還好，可是他連買一瓶10塊錢黃酒都捨不得，無故丟了3塊錢，他心裡實在不是滋味兒。而且88和91，雖然只差3快錢，卻好像差的是10塊錢。

05

曹桂花說：“每年的棗都沒賣過錢，今年賣了88，還不知足啊。”說著她把錢放到櫃子裡就去做飯了。辛有利越想越不是滋味，心想：“還是把黃酒退回去吧，退回去把錢拿回來，就是91塊錢了，要再攢9塊就是100塊了。”想著想著，他走出了屋。

辛有利拿著那小瓶黃酒來到小賣鋪，說：“田叔，把這瓶酒給我退了吧。”老闆說：“有利，你家的日子我也知道。可你這酒的標籤都被你用水泡壞了，我再也不好賣了。這樣吧，我給你退2塊錢，這酒我留著自己喝了。”

辛有利心想：“2塊就2塊，加上88，也是90塊錢呢。”

回到家，他打算改天再撿些掉地上的爛棗假裝拿到集市上去賣，然後把2塊錢給曹桂花，讓她再高興高興。

曹桂花把唯一的一盤燉大白菜端上來後，就急忙跑出去了，辛有利納悶，她這是幹什麼去了。

06

不一會兒，曹桂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瓶沒有標籤的黃酒和2塊錢說：“你賣棗的錢其實是91塊錢，我偷偷留下3塊，想給你買一瓶黃酒。一年了，你也沒捨得喝一口黃酒，我想著今天你買棗賺了錢，就去給你買瓶酒。”

她接著說：“我早就打聽好了，小賣鋪裡大瓶的黃酒10塊錢，小瓶的黃酒3塊錢。我捨不得給你買大瓶的，就給你買一小瓶的。沒成想剛剛田叔說這瓶酒出廠時沒有貼標籤，但是喝著和有標籤的酒一樣，他1塊錢就賣給我了。”

“你別怪我哦，我想趁著咱們年輕，我又不能幹重活，應該多攢點錢……”

曹桂花解釋著，臉上慢慢紅了起來，他怕辛有利怪她。可她還沒說完，辛有利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抱著曹桂花就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