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說的這件事,發生在我十歲那年,1997,香港迴歸祖國前後。
我家住在中國西南地區的一個偏遠小村,我上頭有個姐姐,比我大三歲。
父親那時在村委任職,算是村裡比較有頭面的人物,母親沒讀過什麼書,但人高馬大,力氣也猛,自父親進村委以來,連續評上了幾年的莊稼小能手,我們一家四口的小日子過得還行。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在從學校回來的路上,我撿到那盤光碟,在這個偏遠的鄉村,我當時並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而且它的封面已經看不清了,但也正好,兩面都能反光,而且反射的是七彩的光芒,這讓我覺得此物不凡。
興沖沖的把它帶回了家,我悄悄的告訴了姐姐這個神奇的東西,姐弟倆都很震驚,甚至幻想這會不會是神仙掉的什麼法寶。
興奮過後,姐姐首先理智起來,她非常嚴肅的從我手上把光碟拿走了,她決定,這事一定要告訴爸媽,由他們定奪這個“法寶”最後的處理方式,畢竟這個東西有著非常的特殊性,兩個孩子萬萬不能私自做主。
在焦急的期盼中,爸爸和媽媽拖著一天工作的疲憊終於回來了,等他們稍作了休息,我和姐姐便神神秘秘起來,老爸最先發現我們的不對勁兒,不由得他逼問,我和姐姐就趕忙獻上了由我先撿到,然後交由姐姐的“法寶”。
看著這稀奇玩意兒,媽媽也湊了過來,一家人就守著那盤該死的光碟研究了起來,老爸抓耳撓腮了半天,才忽然冒出了一句,“嗨,這叫碟,我在城裡見過,裡面存得有武打片,叫少林寺,只要有專業的機器來運轉它,少林寺就能放出來。”
老爸這話一出,我和姐姐,還有老媽更興奮了,哇撒,我居然撿到了少林寺。
然而,我們沒有機器啊,一想到這兒,我和姐姐的臉上開始慢慢呈現出失望,
老媽率先看出了我們的心事,她悄悄地拉了拉爸爸的衣角,示意他看看我姐弟倆。
老爸扭頭看向我們,瞬間也明白了,然而,他卻默默地低下了頭,一言不發,是的,那個年代,我們這種家庭,過過自給自足的農村日子還行,真要花錢買一臺影碟機,對家裡確實是個不小的負擔。
我和姐姐雖然好想好渴望能看看那盤光碟裡的少林寺,但此刻看著父親,終於也沒有開口。
那夜,不知道爸爸和媽媽是否會因為沒錢滿足兩個孩子的心願輾轉反側,淚流滿面,反正我和姐姐是帶著失望和遺憾睡去的。
然而,第二天下午,我和姐姐回到家都尖叫了起來,
沒錯,老爸和老媽想了一宿,把壓箱底的存款拿出來買了影碟機,
爸爸請了假回來,媽媽也沒有幹農活了,此刻,他們正在忙活著除錯機器和電視的連線,
不一會兒,隔壁的大伯,二叔,還有離的更遠一些的叔啊姨的都來了,站了滿滿一屋子,他們都是來看稀奇的,畢竟,那個年代的農村家庭,影碟機是絕對的奢侈品。
我和姐姐也趕忙拿出了儲存在枕頭下面,用幾張毛巾層層裹好的少林寺,我向大家作了介紹,看,這就是我昨天被幸運女神砸中撿到的電影——少林寺。
很快,爸爸憑著他的高學歷,在老媽精準的配合下,影碟機和電視機連上了,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來臨,大伯趕緊給老爸散起煙來,以示打攪之後的感謝,幾個帶著孩子的姨則是自覺的拉出我家裡的凳子坐了下來,
少林寺馬上就要上映了!!!
爸爸也有些激動,顫巍巍的從我手上接過光碟,放了好幾次才準確的放進了影碟機彈出的那個盒子裡。
1,2,3
電視畫面開始慢慢變化了,
一行字先跳了出來,
《珍妮弗的肉體》,
“咦,這是……”
一個瘦小的親戚正要問老爸,老爸一臉不屑的看了眼他,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安靜,等待後續。
那行字跳過之後,畫面正式呈現了出來,
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或許,她就是珍妮弗吧。
後面的精彩畫面,我再也沒有看到。
我只記得,不大的房間裡開始哇哇呀呀的叫了起來,大人們紛紛蒙起孩子的眼睛,
爸爸好像暫時還沒有學會關機退碟,慌亂中也忘了可以關電視機,當機立斷地擋在了電視畫面前,雙腿不住的抖動著,額頭的冷汗一個勁的冒,
但聲音還是響著,約莫三分來鍾,直到彪悍的老媽一躍而起,拉斷了兩米多高的電閘……
從此以後,少林寺這三個字,成了我們一家人的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