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貧困和窮苦,在今天看來,好像並不是什麼壞事。但由於貧窮留下的回憶和出的洋相似是無法忘記,別有一番回味。
聽大人們說,由於我出生的時候正是三年自然災害不久,母親的奶水少、喂不飽,很多時候都是喝面古扎湊付充飢。更多的場景是母親或長輩們把好吃的嚼碎再送到我的嘴裡,就像鳥類餵養後代差不多。能夠孕育、出生、活下來,沐浴了多少親人的恩澤和關懷,怎能不讓我永記不忘。
再大一點的時候,經常跟著爺爺在生產隊的東場東屋的馬壕裡餵馬,時常吃住在馬棚裡。每當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就會找些已經煮熟的餵馬用的黃豆和零碎的麻山(豆粕)塞進嘴裡,比家裡吃的窩頭要香多了。不只是我這樣的小孩子,就連爺爺的好朋友苗爺爺也會在與爺爺燒水喝茶聊天時,也會時不時的烤上幾塊麻山,更是香脆可口,我也少不了要幾塊、咬幾口享受一番。至於馬壕的馬兒,道是沒有多少印象。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呆在馬壕裡的待遇,只有餵馬人的聽話的孫子才會享受得到這樣的待遇。
小學低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我和幾個小夥伴還有同隊的五老孃家的同班同學的小姨,在衚衕裡玩她拿出來的一個乒乓球,跑著跑著一不小心踩了上去,當時到沒看出有什麼問題,可是沒過多長時間,就聽到五老孃怒吼的聲音:誰給俺弄壞了球了?嗯~!是誰啊?然後就是一些聽不懂的罵人的話,我和夥伴們都傻了眼。這麼貴的東西,這可如何是好。一時間,都跑的遠遠的,沒人敢應承。我也紅著臉跑回了家裡,好在五老孃並沒用追來,只是還在家門口吆喝著。這件事情一直到現在還在心裡犯嘀咕,到底是不是我踩壞了?要真是我踩壞了的,又不承認,又不賠償,這不就是壞人做的事麼。嗨,要是現在,不管是不是踩壞了,絕不差這個錢,一定得給小姨買個新的,並說聲對不起。但那時畢竟沒有這麼做,最終成了一輩子無法名狀過錯了。
小學時候的一個春節,父親單位的同事給我和弟弟拿來了她們孩子到下來的舊衣服。有一件藍色的條絨布卡殼成了我的最愛。剛穿的時候還有點大,穿了幾年就有點小了。這麼精緻的衣服我是頭一次看到,在同學們中間很是顯擺,就像城裡的孩子似的,儘管穿著的時候兩頭不合身,但自覺威武出眾,一直穿到實在是太瘦太小了,也不捨得脫下來。到現在,一想起那穿著卡殼的神奇勁還是很愜意。由此也深感城裡的美好,並由衷地憧憬和嚮往。
小時候最丟人的事情還是偷吃油渣子的糗事。那是新家的四間北屋好不容易蓋起來以後,在東邊主屋的西牆上很高的地方有一個帶門的廚洞。每當年節,母親就會用肥豬肉煉出豬大油用於平日做菜,而殘留的油渣則藏到那高高的廚洞裡,待有客人來或改善生活包大包子的時候才會用到。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起初是踩著凳子偷吃一兩塊就關上門子,解解饞。到後來,實在是沒有剋制力就多拿了一些,又不捨得一次吃完,就很自然的裝進衣兜裡備用。等到母親發現了貓膩,就開始審問我和弟弟。弟弟是肯定夠不著的,我也不肯認賬。母親只好說大概是被老鼠吃了,總算是做了圓場。其實,哪有那麼厲害的老鼠啊,大家心裡都很明白。後來,長大些了,事情也就很清楚了。因為油渣子裝進衣服口袋,不用多長時間,口袋就油油的了,母親洗衣服時是一定會發現的,只是給某人留了點臉面兒。這件事情,足見母親的智慧和高明,讓他的兒子徹底領教了人格和尊嚴的意義。
58年過去了,貧窮的歷史已經越走越遠,貧窮的記憶且愈加清晰。如今的老村落已經高樓林立,如今的烏河水卻沒有了過去的模樣。也許在這裡再也沒有安身居所,但精神的家園裡卻必須收藏好這些最可寶貴的稀缺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