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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見著我大姑了,帶著和她形影不離的獨生子,26歲的表弟李熠輝。大姑席間去廁所,李熠輝頻頻扭頭,坐立不安。只有大姑在他身旁,李熠輝才感到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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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嫁的婆家條件並不好,但大姑要強好勝,結過婚就和姑父去南方打工,我們這裡的年輕人大都是去南方打工。兩三年就蓋起新房子,大姑在自己的新房子裡生下了李熠輝。孩子半歲,丟給婆婆,她和姑父繼續去南方。

像所有的打工人一樣,一年回來一次。那個時候沒有電話,更別說影片了。過年回來,小李熠輝根本不認識他爸媽。相處幾天好不容易跟爸媽熟了,感受到了陌生而幸福的父愛母愛,接著就經歷撕心裂肺的分離。這樣的場景,小時候的李熠輝每年都要經歷一次。

李熠輝膽小懦弱,有時候來他外婆家,就是我奶奶家住幾天,就成為我們欺負的物件,在一起玩,總有人往他頭髮裡撒沙子。奶奶一邊給他洗頭 ,一邊罵我們,告訴我們小輝膽小,他爸媽不在家,你們要保護他,別讓外人欺負他。

奶奶的擔心應驗了,李熠輝回到自己的村裡上小學,就他那樣的軟包子性格,哪有不被欺負的?他害怕的不敢去學校,他奶奶找老師,找家長,週而復始,終於熬到了小學上完。李熠輝卻怎麼也不願意繼續上中學。這期間大姑在城裡買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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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勸大姑,錢也賺的不少了,孩子跌落成啥樣,管管孩子吧。大姑聽進了奶奶的話,陪著李熠輝在城裡上中學,姑父仍然在南方打工。大姑可不是閒得住的人,半年後在城裡開了個包子鋪,想著既能陪兒子又能賺錢,兩不耽誤。

不想包子越賣越好,姑父也回來幫忙,大姑又顧不著家了。開始的時候,李熠輝放學了去包子鋪吃飯,後來他不願去了,中午在學校吃,晚上回家自己做,星期天也是自己一個人在家寫作業,做飯,也不怎麼與同學聯絡。

初中畢業後在一個親戚的指點下,上了一個測繪學校,畢業後在那個親戚幫助下,大姑花錢找人託關係,李熠輝成為正式工,在公路局上班。大姑又買了第二套房。

日子在大姑的努力下,漸漸美好起來,下一步就是兒子找物件,結婚,大姑抱孫子。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人,大姑奮鬥到這個地步,也算是我們這裡的人生贏家。

事情的轉折從李熠輝的物件跟他分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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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李熠輝長相一般,又不愛說話,但家裡兩套房,又是正式工,父母能幹,包子鋪生意不錯,還是有很多人給他介紹物件。

處的物件是個小學老師,交往半年之後,女老師跟李熠輝分手了。這是極其正常又普遍的事。可是李熠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也不去上班,沒日沒夜打遊戲,誰跟他說話也不理。

大姑和姑父先是勸他,後來罵他。直到有一天,一直不說話的李熠輝,突然像發怒的獅子一樣,又蹦又跳嘶吼著摔家裡的東西,姑父去阻止他,連姑父也打。像是誰也不認識了,積攢了二十多年的怒氣,這一次要通通發洩出來,大姑和姑父看著這樣的兒子,像是從來不認識一樣。

折騰半天之後李熠輝坐在角落裡,又恢復了誰也不理的情景,叫他吃飯也不應,餓了自己去廚房找東西吃,不知道哪句話就會引他發一通脾氣。

大姑轉讓了包子鋪。聽說哪兒廟中的大神靈驗,就無論多遠都去求神燒香,捐錢,想讓兒子好起來,可李熠輝的情況沒有任何好轉。我爸早說去看看精神科,大姑根本不接我爸的話,說的人多了,大姑哄著騙著,把李熠輝弄去醫院,檢查結果是躁鬱症。

怎麼會得這個病呢?醫生說跟環境性格遺傳等諸多因素有關,這個症狀早已存在,物件分手只是一個觸點。開了藥,囑咐不要刺激他,多陪伴他。

從醫院回來,大姑像丟了魂一樣,腦子裡想著醫生說的環境、性格、陪伴,她覺得兒子變成這樣,是因為小時候缺少父母的陪伴造成的,懊悔的睡不著覺。

她和姑父拼命賺錢,給兒子買房,給兒子找工作,想讓兒子生活的幸福,現在,這一切看起來像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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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大姑決定把小時候李熠輝失去的,補償回來,或許能幫助他早點康復。她把一百五十多斤的李熠輝當成小幼兒。不想吃藥,就輕聲細語的勸,給兒子喂藥。那些藥吃了犯困,越發不想動,大姑做好飯端到兒子面前,拿起勺子喂兒子吃,吃完了,抱抱他,誇誇他。弄得大姑常常自己啼笑皆非,又心酸落淚。

慢慢的李熠輝願意跟大姑說話了,告訴大姑他徹夜打遊戲是因為害怕,一睡覺就做噩夢,老夢見很多人打他,他逃也沒處逃,滿頭大汗的嚇醒。大姑聽得心如刀攪,小時候的經歷已成為兒子無法逃脫的夢魘。

大姑搬到了李熠輝房間裡,陪著兒子睡,每晚像哄嬰兒一樣,輕輕的拍著李熠輝的背,等他睡著了大姑再睡下。夜裡聽到李熠輝呼吸粗重,或是喉嚨裡發出奇怪的聲音,大姑趕緊把他叫醒,再把他拍睡。

李熠輝的情形漸漸好轉,不再時不時的發脾氣,只是每天還得吃藥。跟姑父也不太說話,對大姑卻像小孩子一樣走哪跟哪,小聲的跟大姑說話,享受著遲到了二十多年的陪伴。大姑也不再想那麼多,每天帶著李熠輝逛超市,買各種零食給他吃,去公園找人多的地方聊天,努力幫兒子走出抑鬱的光景。

希望表弟李熠輝能借著大姑的陪伴,度過他人生中的雨季。

父母親的陪伴,是孩子夜裡回家途中的一盞燈,是少年雨季裡的一把傘。

希望天下的父母,在孩子小的時候,用愛陪伴他,使孩子的心不留縫隙,不至於下雨的時候,雨水落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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