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寒冬，那半桶水已凍成“鐵疙瘩”，北風吹得塑膠紙貼上的窗戶咕噠咕噠響，窗內炕上坐著我的奶奶，炕邊的櫃子上是一株正在盛開著嫩小黃花的白菜花，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白菜花，約摸是在讀小學時候。

奶奶的一生是疾苦的，這種疾苦是遠超過普通農村女人的。父親說，爺爺走的時候，大伯剛十八，小叔才會爬。後來大伯以家中長子加入生產隊，二伯下地割草喂牛，大姑也去幫忙，父親去當了兵，二姑去村裡教書。爺爺走後，奶奶一生無再嫁，就這樣一人拉扯著七個孩子長大成人，這種生存的壓力無異就如村前那座虎頭山。

很難想象，奶奶是怎麼走過如此艱難的艱苦歲月，但我從小就知道，奶奶是喜歡養花的。孩子們成人後，奶奶自己住著兩間北屋，每到冬天，外屋擺滿了掛著紅橙色果子的瑪瑙，那瑪瑙顏色可人，晶瑩如珠，內屋裡在罐頭瓶子裡養著一株白菜花，嫩黃流芳，這些花兒陪伴她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走向了春天。

在這個冬天，為完成兒子的寒假生物作業，託堂弟從老家快遞兩條白菜根來，放置在水瓶之中。生命真是神奇的，中午放到水裡，傍晚就看到花骨朵露出了小腦袋。接下來三四天，底部陸續長出很多白色纖細的鬚根，從水中吸取養分。接下來一段時間，頂部開始伸長花莖，剛開始花苞是簇擁在一起，花莖越長越高，花苞才有了更廣闊的空間，主莖頂端花兒漸次綻放成一束，四花瓣，四花蕊，香氣撲鼻，側面又探出幾條花莖，花苞逐漸膨脹而待放。

我把這白菜花端給孩子們看，他們第一次見到白菜花，非常喜悅，讓孩子們仔細觀察白菜花的形狀，嗅聞白菜花的香氣。然後，我對孩子們說道，白菜根具有很強的吸水能力，這些白色的根是放在水裡後長出來的，這些鬚根為白菜提供水分，白菜才能長出美麗的花朵，就像我們的學習，我們只有把自己的根牢牢紮在書本里面，努力從書本中汲取精神營養，終究也會開出燦爛的花朵。

看到白菜花，就讓我想起了老家的奶奶，而今她已九十有六，我也把白菜花的故事講給孩子們聽，一種堅韌頑強而執著生長著的力量。

寫於2021年大年初三早上